单图奴不甘示弱:“那又如何?如今当了皇帝的人,还不是孤王?孤王用的不是自己的脸又如何?孤王如今有荣华富贵,便是弃了那张脸,又如何?”
他非但不以为耻,反倒是觉得自己做了很对的事情一般,“而你,你空有一张脸,你以为孤王会让你接触外人?你想得美!”
单图奴面上带上了些许疯狂,正好儿叫床底下的人看了个正着。
云浅浅与景凤梧皆是趴在了床底下,二人靠得很近,云浅浅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便是在自己的脖子边儿上一般。
她的脸有些空,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给转移到正满脸疯狂的单图奴身上。
景凤梧面上倒是没有多少异常,仿佛一切皆是在他的掌控中一般。他定定的望着单图奴,心中思绪却是翻涌不已。
时间回到景凤梧与云浅浅闯进来后不久,便在云浅浅想要单图尔帮忙,单图尔却是突然变了颜色的时候。
云浅浅满脸无辜,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暗自扯了扯景凤梧的袖子,难不成这对兄弟看似相互怨恨,实则却是相爱相杀,谁也舍不得真正伤害了彼此?
景凤梧的神色并未因着单图尔的冷脸,而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站在原地,双手背到了身后,满脸皆是淡定,“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打扰阁下了。听闻阁下被单图奴关在密室中有十几年,想必阁下这番经历若是说了出来,从前阁下的旧部下,应是会有不少人来替阁下讨一个公道才是。”
景凤梧神色淡淡,竟是半点儿都不见着急。不知为何,云浅浅见着他这淡定的模样,心中的紧张亦是没了踪影。她放缓了呼吸,慢慢的恢复了平日里那张淡定的冷脸,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中一般。
见着二人这般模样,单图尔却是忍不住笑了一声,“孤王帮你们便是。不过孤王帮你们的原因,并非是孤王亦是需要你的帮忙,而是因为你们是孤王儿子的朋友。”
孤王儿子的朋友……
纵然心中早便有了猜测,只听到单图尔亲口承认,景凤梧却仍是有些震惊。但他闪神亦不过一瞬,很快便又淡淡道:“但我会帮你,却并非是因为你是司湛的父亲,而是因为……”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云浅浅满脸吃惊地望着他。
“不可以,皇上怎能……”云浅浅担忧道。
“好个聪慧的小子!”单图尔却是笑着咳了两声,“你说的,孤王都答应你了,只是孤王见到了司湛后,还请你行个方便,让我们父子见个面,大历与大昭本是最亲近不过的友邦,又怎能因着一个区区的单图奴便毁了两国之间的平静。”
“这事还是由司湛做主的,我只能与司湛提起你来,至于他要不要见你,却是你的事情了。”景凤梧并未一口应下。
若是司湛知晓他的父亲并非主战派,而是素来想要与大昭交好的,想来心中应是会高兴许多。
景凤梧回过神来,正好见着圣上已经站起身来了。
“你以为有人会来救你?他们早便把你当成我了。”圣上不免有些得意,“若是蓉姐姐知晓,你如今这般模样,可还是她最喜欢的人。”
景凤梧注意到,只要圣上一提起那个所谓的“蓉姐姐”,他便会变得十分的焦躁,仿佛整个人皆是陷入了魔怔之中一般。
“那你便等着看好了咳咳……”单图尔本是想要霸气的反驳了圣上的话,只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自己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原本是十分闲适的人,却是一下子变得狼狈了不少。
圣上目露嘲讽,“便是你这样的德行,还想要逃出去?你未免有些太过自信了。皇兄,如今的世道,早便不是你知晓的那般了。”
单图尔却是猛地将手边的被子推了下去,“你,滚!”
单图奴自觉激怒了单图尔,却还是不曾忘了自己原本到这儿来的真正目的。他扫了房间一眼,觉得是当真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之后,方是大笑着离开。
单图尔咳了好一阵,直至圣上走远了,他方是慢慢的缓了下来。云浅浅飞快地从床底下爬起来,红着脸给单图尔倒了一杯茶。
“你……”云浅浅看了一眼单图尔的脸,一时之间,却是不知晓应如何称呼他。
单图尔却是笑了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怀念,“其实比起单图尔来,孤王更希望你们称呼孤王为云战。”
云战?
云浅浅歪了歪脑袋,单图尔低笑着解释:“云在大历是很圣洁的意思,战是骁勇善战的战。早年间孤王还不如如今这般平和,本想着去瞧瞧大昭比起大历来有何不同,便起了这样一个名字行走天下。”
谁知晓竟是遇见了那样一个女子,一颗心便都被留在了大昭了。
云战说罢,景凤梧的目光却是微微的暗了下来,云战?战……湛,司湛思战……原来司湛的名字,竟还有这层含义。
云浅浅却是吃惊道:“却是同姓了。”
她亦是姓云的。
云战面上仍是十分温和的模样,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转而望向了景凤梧,“你从放火的时候开始,便猜到了结局?”
他这话却还是委婉的,他原是想说,景凤梧是不是从放火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算计好了后面的一切?
景凤梧却是摇了摇头,“不是。”
云战略微的松了一口气,只他面上的神色还未完全放松了,便听得他说:“没有猜到被关在书房中的人会是你。”
他是确实没有想到被关在书房中的人会是云战,但他知晓书房中还关着一个人。比景子默知晓的更多,景子默那日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书房中观察了好几日了。
每日圣上皆是会在书房中独自待一会儿,房中还时不时会传出了圣上大笑的声音。
依着他对圣上的了解,圣上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的。既然圣上不会在书房中自言自语,那书房中便定是关了一个人了。
但他虽然没有猜到圣上关着的人会是大历真正的皇帝,却也能猜到此人对圣上定然是十分有威胁的了。
他在书房中放了一把火,其实亦是打算赌一把了。若是那人当真从书房中逃了出来,倒也是对他后头的计划,是毫无阻碍的。但若是那人没能成功逃出来,那他亦只能带着云浅浅找地方躲起来,但终究对于大局也是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如今云战能够帮他们,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如此,那便在房中修整几日。”云战想了一会儿,“且再筹划一番,再做打算。至于你原本的计划,孤王觉得这其中还有些许的漏洞。”
景凤梧与云浅浅自然应了下来。
*
转眼便到了屠凤栖与司湛约定的三个月之期,但边关那头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大历的圣上仿佛在筹划什么大事儿一般,竟是连迎战不去了。
汤圆儿早便恢复了活力,早晚皆是忍不住满地的乱爬。屠凤栖有时竟是觉得,他这般活泼的性子,到底是随了她还是司湛。
“凉!”汤圆儿吃了一口蛋羹,手中捏着一只不久前司湛送回来的木头人儿,将军模样的木头人身穿戎装,手中的长剑还是可装卸的,汤圆儿自是喜欢得不得了。
兼之大抵是桑支她们在汤圆儿跟前说了什么,汤圆儿一拿到木头人儿,便是忍不住叫“爹爹”。
“凉,爹爹!”汤圆儿将小长剑给卸了下来,圆乎乎的手指头捏着一把小人儿剑,“咻咻咻”地会务着,一副威风得不得了的模样。
“小世子可真厉害。”桑支几人自然是十分捧场了。
汤圆儿听了夸奖,更是得意了几分,只仰着自己的小脑袋,又朝着屠凤栖叫了一声。
“吃东西。”屠凤栖虎着脸,汤圆儿“哦”了一声,软糯糯的声音叫人觉得十分的可怜。
屠凤栖不为所动,他亦只能一口一口的将蛋羹给吃掉,双眼仍是亮晶晶的模样,但手中的木头人却是一直没舍得放下。
他大抵亦是非常的想念自己的父亲的,毕竟司湛离开的时候,汤圆儿还不会说话,却已经能够认出司湛的模样儿来了。如今司湛已经三个月没有出现,他却只能从母亲及下人们的口中知晓,原来自己的爹爹,竟是这么一个威风的角色。
夜里汤圆儿是抱着木头人睡的,屠凤栖却是有些睡不着。明日便是司湛离开三个月的日子了,司湛已经快七天没有回她的信了,却也不知晓边关的形势究竟如何了。
她安排了景璇玑去给瑶华长公主帮忙,只却是没有顾虑到旁的了。
迷迷糊糊中,屠凤栖竟是闭上了双眼,但到了下半夜,她却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个温暖的热源。她不敢乱动,只慢慢地睁开了双眸。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儿,正贴在她的后背上。而那人竟然也不曾察觉到她已经醒过来了一般,还伸出了双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