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凤梧冷着脸将手收回来,“你快走,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你来了。”
他被关在了大历的军营之中,寻常人是以为他被大历人给挟持了,只他与司湛皆是知晓的,他不过是暂时不想离开罢了。
云浅浅固执地站在他的身侧,“我给你熬了药,明日我还会过来。无人知晓我来了,皇上不必担忧。”
她满脸的倔强,小脑袋扬起,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副不愿意听话的模样儿。
“朕不需要你的药。”景凤梧忽然将她的药打翻了,浓郁的药味在房中四散开来。景凤梧冷冷的抬起眼来,对上了满眼无措的云浅浅,不由心中一软。
只是他仍是握紧了双手,做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来,“朕不需要你的药,不过是一个医女罢了,先前朕给你体面,不过是因着鸢鸢的嘱托罢了,你竟还当真以为,朕是看上你了?”
云浅浅顿时慌乱起来,她半低着头,纵然如此,却仍是觉得此时此刻的景凤梧有些可怕。
她见多了景凤梧和和气气的模样儿,虽也知晓景凤梧原本的性子,断然不会如他们看上去的那般和煦,只眼下遇着景凤梧的冷脸,到底是叫她吃了一惊。
“皇上将药打翻了,民女待会儿再去熬一副新的药来。皇上若是不听话,民女有的是法子叫皇上乖巧,皇上莫要逼得民女对您动手。”云浅浅蹲下身来,将被景凤梧打翻在地的药碗捡起来。
她似乎不曾受到半点儿的影响,仿佛是全然听不懂景凤梧的话一般。
不待景凤梧再说话,她便已端着药碗走了出去,出现在院子中,她很快便恢复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来,瞧着不过是个最是寻常不过的侍卫罢了。
直至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了。景凤梧握紧的双手方是松开了些许,他也不知晓自己为何要对云浅浅恶言相向,只是大历的军营,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来说,到底是太过危险了些。
若是不被人发觉还好,但云浅浅给他熬药,动静若是大了,说不准圣上和凤淑,便要发觉不对劲儿了。
连翘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跃了进来,景凤梧眼中的戾气还未散去,却是将她吓了一跳。
她愣了愣,指了指外头,“奴婢见着外头没人守着,便过来了。”
她与景凤梧被关在了同一个院子中,只房间不同罢了。
先前云浅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守在门外的侍卫们都给支开了,她正好从房中出来,便到景凤梧的房中来了。
景凤梧应了一声。
“王爷让奴婢来与王爷说一件喜事儿。”连翘小心翼翼地看着景凤梧的脸色,低声道:“姑娘又有喜了,如今有两个多月了。”
景凤梧的手指头抖了抖,面上却是毫无波澜,“那是好事儿,朕……不,我如今已经不是皇帝了,当皇帝是要子嗣多才好,鸢鸢有了身孕,想必日后司湛回去了,亦无人敢再说什么闲话了。”
他的圣旨中,其实是有一个十分隐晦的条件,日后司湛登基,皇后只能是鸢鸢,宫中不能再有旁的女人。
他既是不能给她幸福,便唯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她如今的美满。
“咳!”连翘偏了偏头,低咳了一声,景凤梧冷冷的看她。
这眼神很是有些杀伤力,连翘心头忍不住一跳,本是出口的话,竟又是忘了。
她张了张嘴巴,对上了景凤梧那冷冷清清的模样,竟是头一回觉得,原来大公子竟也有这般可怕的时候。
“王,王爷想快些回昭都陪姑娘。”连翘飞快道。
她总觉得,这大抵是自家王爷在同大公子无声地炫耀些什么。
景凤梧眼底闪过了一抹沉重,只不过一瞬,便又消失不见。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连翘自觉很是无趣,大公子显然是不欢迎她的。也是了,大公子与王爷皆是一样的,在姑娘跟前是一个样子,在旁人跟前,却又是另一个样子了。
连翘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正好儿遇上给她送饭的侍卫,那人显然还不知晓她离开过,见着她满脸的挫败,那人竟还冷笑了一声。
“吃吧。你休想大昭的人,会用什么来交换你这个公主!”
昭都中传来了消息,如今大昭的皇帝又不是景凤梧了,而是那个晦气的战王!
连翘乖乖地低下头来,满脸屈辱的模样,却是与平日里景璇玑的作态十分相符。
入夜时分,景凤梧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裳,悄无声息地从窗户潜了出去。他顺着阴影,摸到了主院的屋顶上。
主院中的房间灯火通明,景子默黑着一张脸,正坐在圣上的下头。在他的对面,凤淑挺直了腰杆,火红的衣裳很是惹眼。
圣上道:“怎么样?你可是找出了攻占边关的法子?不要与孤王说,你堂堂的皇子,竟然连这个都不懂!”
景子默确实不懂,他本是作为储君培养的,行军打仗这等武夫会做的事儿,依着昭德帝对司湛的厌恶,自是不会教给他的。
故而一开始司湛不在边关,他仗着自己对大昭地图的了解,耍了好些手段,方是能成功偷袭。
但如今司湛来了,原本是在别处的镇国公府的男儿们,亦是赶了过来,他要打败司湛,几乎便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幸而他手中还有一个皇帝!
“边城外头有一个峡谷,易守难攻。咱们的人在峡谷上方设下埋伏,待到司湛带兵来到,咱们便可趁机攻击。”景子默面上十分镇定,只心中却是不断的在打鼓。
他已经吃了好几个败仗了,若是大历圣上觉得他没了利用价值,他便失去唯一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如何引得他们上钩?”凤淑问道。
“不是有景凤梧在?便是他不是大昭的皇帝了,总还是屠凤栖的兄长,司湛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折磨致死的……”
后头的话,景凤梧却是再没有听下去了。
这计划与他想的并无二般,想来依着景子默与凤淑的品性,亦只能想出这样龌龊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