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理脸色肃然,开口说道:“好吧,言少,我想你不但伤了季洁,而且伤的很重,一个她深爱并且深爱自己的男人,却为了救别的女人差一点丢了性命,而与此同时,她又失去了你们的孩子,可想而知这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这些是顾卫理和牟言他们所了解到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季洁那天还受到另外一个打击,因为顾卫理不知道季洁认识焦若琳,而牟言又偏偏把那段记忆丢掉了。他们只猜到了其一,不知其二。
“看起来,季洁对你的爱之深是我们没有想到的。”顾卫理看了看牟言,又道。
牟言摇摇头,“为什么我对这段感情没有记忆,这是不是说明我不够爱她?”
若是牟言知道了季洁已经知道焦若琳是他的初恋女友,而又是她妈妈抛弃的女儿,大概就会理解季洁为什么会受到那么大的刺激了。
顾卫理默然一顿,“不,能让你从牟远手中夺回季洁,足以说明她在你心中的份量,不然,无论如何,你是不会伤害牟远的。”
牟言微垂眼睑,顾卫理说的没错,除了曾经对焦若琳的爱,他最爱他的家人,最不可能的就是伤害他的家人,不是迫不得已,他怎么可能抢走牟远的爱人。现在他对季洁的感情记忆只停留在他得知牟远深爱季洁。
“给我地址,我去找她。”牟言紧皱着浓眉,答案只有和季洁面对面才会有。
“言少,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跑那么远,我不放心。”顾卫理忧心地看着牟言。
牟言是想独自面对,可是顾卫理说的话没错,他现在还是个病人,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也好。”
牟言刚回西京,因为他的头疾,一时牟敬林和牟远都不愿给他压力,他也的确需要些日子放松一下了,所以这段日子比较清闲,他借此正好处理一下自己的感情。
顾卫理向下属交待了手边的事情,就和牟言往海青县去了。
大约五、六个小时的行程,还是会让人疲惫的。牟言偶尔会问顾卫理一些他和季洁的事情,可是那时候他们的行踪保密,顾卫理知道的也比较有限,只是告诉他,是那次季洁不顾一切地去巴黎找他,两个人才决定在一起的。还有他曾为了季洁转让股权给狄云凡等等。
牟言听着,不由得怀疑顾卫理口中的是人是不是自己,实在是有违他的常理,而这样一来,他又觉得或许那就是爱情的魔力,这么说,他是真的爱着季洁了。
牟言受伤后,医生建议他多休息,这时,车内空调吹得暖洋洋的,加上窗外明媚的冬阳,不禁有了倦意,牟言调了调车坐椅,让自己更舒服一些,随着这微微地晃动心神渐渐俱散,目光也渐渐朦胧,意识潜游到另一个世界。
他这段日子总是做梦,梦里也和他的现实世界一样凌乱不堪,总是努力想看清什么,又总是看不分明。可是他心底的那份感觉他很清楚,期盼,期待,后来,他觉得大概就是期盼着那个季洁失去的孩子吧。
面对焦若琳时的坦然,和现在心里空荡荡的像丢了什么似的感觉,绝不会是没来由的。这些都让他相信,他曾爱过季洁,而且爱的很深。
当牟言感觉到车身不平移的震动时,人也醒了过来,窗外景色告诉他,已经到了海青县,“到了?”牟言问道。
“到了,现在我们去季洁家。”
“哦,这里的路真糟糕。”牟言被颠簸得紧皱眉心。
“是啊,毕竟是个小城。”
“他们怎么会选在这里?”牟言疑惑地看着窗外,周围景物让他觉得这里很偏僻。
“这要问季家人了,我想每个人做这样的选择时,都因为那里对他们有特殊的意义吧。”顾卫理淡然而道。
顾卫理说的没错,最初季荣扬和叶佩兰为了逃避现实曾在这儿呆过一段日子,这里相对闭塞,不大容易被人找到。在中国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不知名的小镇。
季洁一家人在海青县的一个镇子里,那里临着海,因为没有经过任何旅游开发,镇里的人不多,略显陈旧,微风吹过,空气中卷着点咸鱼干的腥气,好在这是冬天,要是夏天来这里真是考验人的嗅觉了。
终于,顾卫理在一幢房子前停了下来,房子略显老旧,能听到不远处有海浪的声音,家家户户的房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典型的小渔村风貎。
顾卫理的车子开进来时,早有许多村民驻足观望,大概是从未见过这么好的车,小孩子们也跟着跑了一段。
“他们在看什么?”牟言诧异地问。
顾卫理笑着回答:“言少,这里的人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好的车。”
“他们不进城么?”牟言走到哪里都目不斜视,自然不理解这些人的生活。
“可能哦,言少,你的世界高高在上,对你来说最平常的事情,对他们或许都是天方夜谭。”顾卫理过过贫穷的日子,他比牟言懂得那些人。
牟言默然地看着那些人,又说:“这个小镇不错,自然资源丰富,将来可以在这里开发投资旅游,那样的话这些人就可以有事做了,还能多些旅游收入,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
顾卫理浅笑,牟言想做的事就一定能成功,他赞同的点点头,“好主意。”在中国这样的镇子太多了,也许就是一次偶然可以改变一切,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城市。
刚一进那个院子,他们就看到正在院子浇花的叶佩兰。这样一个残破的院落里,此情此景看起来还真有些不协调,如果叶佩兰此刻正在院子里晒鱼干更符合情理。
可毕竟叶佩兰和季荣扬算是和文艺界搭点边儿,那些鱼干,海带在这个院子一片都看不到。
叶佩兰笑着回头,以为是季洁和季荣扬回来了,但闯入眼帘的这两个帅气的男人,不禁让她一怔。
“阿姨,你好。”顾卫理先打招呼。
“顾先生,牟,牟大少爷?”叶佩兰看着他们发愣。
牟言在叶佩兰心里的地位有些复杂,关于那次事件,她知道牟言、牟远和顾卫理救了自己的大女儿焦若琳,不说别的,就这份恩情她是顾念着的。
牟言并不喜欢叶佩兰,他心里记得焦若琳当年讲过那些往事,当初接近季洁,他也是为了替焦若琳报复这个女人,只是,现在她是季洁的母亲,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许多理智的计划会跑出原有的轨道。
“季洁在家吗?”顾卫理见牟言不说话,边问边向屋里看。
“她和她爸去赶海了。”叶佩兰回答,眼神却依然停在牟言的脸上。
牟言有些不自在,微皱着眉头回应她的眼神。
“快进来坐吧。”叶佩兰伸手让行,牟言和顾卫理向屋内走去。
叶佩兰忙着倒茶,牟言和顾卫理四下打量着这所简陋朴素的房子,虽然没什么家具,但也干净清爽,客厅对面有个大大的阳台,推窗出去便是海,颇有海景洋房的感觉。
“你们喝茶。”叶佩兰小心地招呼着,心底忐忑不安,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不用麻烦了,季洁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找她谈谈。”这是牟言张口说的第一句话。
叶佩兰却怔怔地看着牟言。牟言被她看得迷茫,垂眼不去看她。
叶佩兰看出牟言的躲闪,收回视线,“牟大少爷,你是怎么认识焦焦的?”不答反问。
这句话问得牟言和顾卫理同时一惊,牟言挑眸看着叶佩兰,“您认识焦焦?”他明知故问。
“她,她是我的大女儿。”叶佩兰说着,泪眼盈然,目光闪烁,“听说那天你是为了救焦焦?”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牟言说道。
“这么巧?”叶佩兰愕然地看着牟言。
关于那次在焦若琳家里发生的血案,因为牟氏不希望引起公众的议论,压住了媒体的报道,所以许多人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的确很巧。”牟言肃声说道。
“无论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叶佩兰坐在椅子上,欠身给牟言鞠了一躬,牟言受之有愧,不自然地欠身,“您客气了,焦焦出事也因我而起,我怎么能不救她,所以您大可不必谢我。”
叶佩兰听得有些糊涂。
牟言马上转了话题:“季洁最近怎么样了?我听李妈说,她离开西京前的情况不大好。”
叶佩兰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这话说糊涂了牟言和顾卫理。
“洁儿那天才知道她有个姐姐,她一直以我和她爸爸的爱情为傲,可我让她失望了……”一说起这件事,叶佩兰无法原谅自己,事情都过去三个月了,她和季荣扬的欺骗让季洁耿耿于怀,到现在和他们说话都是冷着面孔,少有笑脸,经常坐在那儿,看着大海发呆,明明心事重重却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彻彻底底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了。
“您是说,她知道了您和焦小姐的关系?”顾卫理听了忙问。
叶佩兰一边拭泪一边点头。
顾卫理看看牟言,两个人对视的瞬间不免又明白了季洁会如此受打击的原因。
牟言突然感觉到自己曾经对季洁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其实,他也一直在内疚自责,那时他一心用爱去弥补自己的过错,他要用爱保护季洁一辈子,再不受别人的欺骗和伤害,可现在呢?他像一个看客似的看到自己对她的伤害,若不是他把她带进这个局,或许她们永远不会相遇,至少季洁的人生是快乐的,永远爱着她的父母,以他们的爱情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