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若琳看到牟言的时候,恍然有种隔世之感,牟言在夕阳下柔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那么温暖。
牟言带焦若琳来到一家西餐厅,老式洋房改造的,里面放着低沉的音乐,暗色调的墙壁,昏黄的灯光,老式的家具,挂满了古老的旧式照片,怀旧的韵味透出岁月的沧桑,这种感觉就像坐在这里他们一样,几多回忆,几许留恋。
“回来多久了?”焦若琳终于开口。
“前天回来的。”牟言把刚刚切下来的牛排放进嘴里,边嚼边说。
“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焦若琳唇边勾起淡淡的微笑,经过一次生死,再见牟言她的心仿佛在动摇,那天最危急的时刻,牟言只顾着让她跑,而她为了小若只能跑,心里脸上都在流着泪,她知道狄云凡有多疯狂,她也知道牟言有多危险,她逃出去时跑在街上瑟瑟发抖,看到牟言他们三个人被抬出来时,几乎要昏倒,她都不知道怎样上了救护车到的医院,她只是紧紧地抱着不里的儿子,那是她全部精神的支撑。
那几天接连不断的意外,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现在,面对重生般的牟言,她恍然怀疑自己坚持的是否真的正确,她和牟言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他为她出生入死,难道真的不能再续前缘?
可是,人的思想还是被道德桎梏,转念,她又想到就要过年了,杨明会在年前回国,这些年和杨明的日子虽然平平淡淡,也算温馨幸福,她甩了甩头,谴责自己不该有刚才的想法。
当心与身不能合二为一时便是最大的痛苦,最终总要有所选择,然后坚持到底。焦若琳再次压抑了自己的感情,目光微闪地看着他。
牟言抬眸凝注她的眼睛,心里掠过一丝异样,他蓦然感觉有什么与过去不同了,“嗯,医生说还有一点点淤血,要等它慢慢被吸收掉,现在只是偶尔会有些头痛,并无大碍。”
“哦?”焦若琳微一凝眉,“会很痛吗?”眼底的关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牟言凝视着焦若琳的脸,莞尔一笑,“不会,有药物控制。”他安慰地说道,怕她为自己担心。
他垂眼又说:“焦焦,对不起,我听小雪说了,是我又一次毁了你的人生,我总是一次次的伤害你。”
焦若琳一怔,随后,苦笑着说:“或许是上辈子我欠的债吧,注定今生来还。”
“跟我在一起吧?”牟言突然说道,不过,说这话时,他的心并不是那样坚定,脑里瞬间闪过季洁的脸,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曾和季洁那样相爱,那段他断失的记忆还没有寻回来,他知道不该这个时候对焦若琳说这样的话。
牟言一直没有勇气去见季洁,但他知道,他终是要见她的。
焦若琳看着他目光闪烁,“我……”焦若琳好像突然能理解妈妈当初的心情,不过,她羞愧地低下头,逃开他的目光,“我有小若,而且杨明一直待我很好,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有些误会,等他回国我会解释清楚的。”
牟言没有再说什么,他自己还有一堆问题要去解决,只好点了点头,“如果,他真的不珍惜你,还有我。”
焦若琳淡然一笑,“瞧你说的,如果有人知道我有个牟氏大少爷做备胎,是不是会引起西京所有女人的嫉妒?”
这句话也同样说笑了牟言。
“你变得幽默了。”
“人生总是在不断的变化,我也会变。”她叹了口气,用汤匙搅动着鳟鱼汤。
“焦焦,让你幸福是我一生最大的心愿。”牟言由衷而道。
焦若琳顿觉眼前一热,强抑着不让眼泪流出,“我会的。”她轻声回答,带着淡淡的忧伤。
是否,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再也不可能重来一遍。
……
“嗯,还不错。”凯文看着牟言的检查结果笑道。
这是牟言回国后第一次复诊,凯文要随时观察牟言的情况。牟言脑里仅存的一点淤血也有化散的迹象,凯文满意地对牟言说:“看样子吸收的很好,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摆脱我了。”凯文扶了扶眼镜。
“是人都不想和你纠缠一辈子。”牟言打趣。
从凯文那里走出来,牟言坐在自己的车里良久,他知道,他该去哪里,他知道,他该去见谁,可是,他却在犹豫。
车在那条熟悉的路上行驶,周围的一草一木都那么亲切,越来越接近,心里莫名地有些激动,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拼凑,然而仍旧是那样破碎着,拼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画面。
终于在花园别墅门前停下,他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走下车。
花园里停着那着一辆低调的沃尔沃,他已经不记得那是他送给季洁的,他只是以此判断,这个房子里的主人在家。
一步步接近那个房子的时候,他不知道见到季洁,亦或是季洁看到他时会是怎么样的情景,依照顾卫理他们的给他讲过的种种,季洁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可他却觉得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是焦若琳,见焦若琳时,他却那么淡然。见季洁呢?
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哎,他只能告诉自己,无论怎样,他是男人,他要面对。
“言少爷?”身后传来李妈的声音,牟言转过身,看到李妈时,展颜笑道:“李妈,好久不见。”
李妈不禁热泪盈然,目光去落在牟言的头顶,牟言明白李妈在看什么,无奈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手术很成功,我就活着回来了。”言少说着耸耸肩膀,笑着给了李妈一个拥抱。
“你这坏小子。”李妈喜极而泣,一时忘记了礼节,又觉得自己失口,“瞧我在说什么?”
“没关系,这样才亲切。”牟言笑道。
牟言和李妈之间因为花园别墅而亲密,在林月茹精神失常的那十年,他总是在李妈的身上寻找母爱,感情自然非同寻常。
李妈拭去眼泪,忙说:“快进屋吧。”
牟言愣了一下,脚步踌躇。
李妈回过头,叹了口气,说道:“季小姐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什么?”牟言错愕地看着李妈,“季洁走了?”
李妈点点头。
“什么时候走的?”牟言追问。
“从医院回来没几天就搬走了,我怎么留都留不住。”说着李妈又掉起眼泪,那段日子李妈和季家一家人相处的得十分融洽,心底十分不舍。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牟言自言自语,“她搬去哪儿了?”
“她们没说,只是,只是那时候季小姐看起来神智恍惚,言少爷,若是你看到了季小姐那副样子,心都会碎的,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她出院回家后,人就呆呆的,有一次晚上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对那个鱼缸发呆,我怕吓到她,轻轻地喊了几声,她都像没听到似地,哎,这可怜的孩子,她就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站了整整半个晚上,最后,她还是拿起那把椅子去砸,可是她那么瘦,身体又虚弱,根本没有力气,最后是她爸爸拦住了她,把她送回房间,她又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了一夜,连个身都没翻。第二天,她又在外面的游泳池里溺水,吓坏了我们,最后,她爸爸妈妈觉得季小姐再不能住在这里了,就决定带她离开。”李妈边说边流泪,“季小姐曾经是多么活泼又坚强的女孩子的啊。”
“李妈,哪天我再来看你,我先走了。”牟言说着转身就往门外跑。
李妈看着牟言的背影深深地叹息着,“孽缘啊。”
牟言的心好疼,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痛,但是,听李妈讲了这些后他的胸口就像被揪住了似地疼。
他跑回汉弥顿,“阿里,季洁他们一家搬到哪去了?”
“呃,言少,你想起来了?”顾卫理左言他顾。
“没有,我听李妈说的。”牟言垂目,“可是,我必须找到她。”再抬目时坚定得看着顾卫理。
“好吧,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季洁他们一家搬走后我就知道了,找人查到他们去了海青县。”顾卫理早有准备地说着。
“季洁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我去找过她,可是她一个字也不说,看着我的眼睛里闪着冷光,让我都有些不寒而栗,你也听李妈讲了她的事吧?我们都不明白,她怎么会变化这么大,但是,我曾经分析过,我想……”顾卫理顿了顿,毕竟这涉及到牟言的感情,妄加猜测总是不好。
“你想到什么?”以牟言现在的情况,他自己肯定是想不通的,就期待着顾卫理能给他答案。
“我想,她一定是知道我们受伤是因为焦若琳。而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她一定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去救一个不相关的女人,狄云凡又为什么以那个女人要挟你,要知道,那时候,她才是你的爱人。”
等顾卫理说完,牟言大概明白了事情的脉落,他苦苦一笑:“我从没想过失去一段记忆的可怕,但我想我是真的伤害了季洁吧。”
“言少,恕阿里直言。”
“想说什么就说,现在我需要你,你知道牟远爱季洁,有些事我不能从他那里得到最公正的信息,而我所有的事只有你最清楚,还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