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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童画,二十三岁。哈佛大三的学生,主修经济管理。父母是军人。童画小姐聪明、美丽、可爱,喜欢白色,喜欢穿短裤,是个很有个性的女生。另外,童画小姐是个爱情完美主义者,对爱情抱有许多不切合实际的幻想,所以尽管有很多的追求者,却一直都还没有找到可以交往的男朋友。我不知道这些算不算是对你有所了解,童画小姐?”

我瞪着他。

“你不需要用这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我也是从哈佛毕业的,跟这里的很多人都很熟。想了解像你这样行为举止都比较特别的女生,并不是什么难事。比如说,安妮夫人,她从我在哈佛读大一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她认识的哈佛学生比谁都多,不过有关你的情况并不是她告诉我的。我是直接到学校查了你的档案,因为我也是哈佛的赞助人之一,很荣幸校方给了我这个面子。至于我怎么会知道你是哈佛的学生,那更简单了,那天你从红日大厦出来,我一直跟着你们三个来到哈佛铜像前。”他说着朝另外的一张桌子扬了一下手。

我回头一看--格格?王子?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一副跟踪被发现了的尴尬表情。

我瞪着梅蓝说:“那么梅蓝先生,我们直接说重点好了,你来找我做什么?该不会是专程向我问好的吧?”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说:“当然不是,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爱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爱?这种以协议的方式找女朋友的家伙也配说爱?而且是跟我说爱?!他这是吃错药,还是脑子进水了?

我冷笑一声说:“梅蓝先生,这么年轻就能够创建红日集团,可见你的自信和狂妄还是有一点本钱的。但是商人不是很在乎利润和回报的吗?所以别为这种绝对是零利润和零回报的事情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童画小姐说得没错。我是个商人,商人从来都不做不可能成功的投资。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有可观的利润和回报。所以童画小姐,有一件事我一定得告诉你,当我来找你的时候,我的投资已经开始了。只是这一次的投资不是金钱,而是感情!”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地看着我,蓝宝石般的眼睛里迸射出奇怪的神采。

奇怪,这神采仿佛直射到我的心里,把我电了一下,心也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正在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他把我逼到墙角时的情境,耳边突然响起他当时说的那些话。

我竟然会为这样的人心动,真是丢脸!

于是我长舒了一口气,说:“梅蓝先生,你跟每一个招聘来的女生都要发表这种例行感言吗?那可真够辛苦了。可是怎么办呢?对于我来说,即使是山无棱,天地合,我们都不可能成为你说的那种关系。我用我的生命跟你保证。所以如果你再这样继续下去,那么你的利润会是负数也说不定,知道吗?”

说完我不再理他,径直走到格格和王子面前,喝道:“散场了,还不走!”他们俩嬉皮笑脸地跟了出来。

“刚才那小帅哥真的是帅呆了!你是在哪里认识他的?他叫什么?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说一下嘛,你们刚才说了些什么?说来听听嘛……”格格抓住我,手舞足蹈的样子就像是吃了兴奋剂。

“都几岁了还那么大的好奇心,看这样子,如果我不说你们恐怕连明天都活不到了吧?”

两个人都用力地点起头来。

“那……听仔细啰,他叫梅蓝,也是哈佛毕业的,算起来还是咱们的学长。不过你们对接下来我要说的会更感兴趣,他就是上次招聘情人的那个红日集团的董事长。”

“你在说什么,不会吧?你不是说那个老色鬼已经老眼昏花,话说多了都会累死吗?”

王子白了格格一眼说:“笨蛋,她说的话你也信?画姐姐恭喜你!人财两得,这回你是赚到了。”

我转过身来,朝他很温柔地笑了一下,“青蛙,又欠扁了是不是?”

第二天我还没从床上起来,快递就送来一大捆玫瑰。格格和王子一枝一枝地数过之后告诉我--九百九十九朵。

王子说:“看来这小子不光会赚钱,追女人也挺讲究的。画姐姐,这不正是你喜欢的吗?”

我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白痴啊!他的创意?这是韩剧《情定大饭店》里的情节。女主角和男主角在一间叫‘三百朵玫瑰’的酒店相遇。然后男主角再一次与女主角相遇时就送了她三百朵玫瑰以表达他的爱情。”我吁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们的鲁迅先生说过,第一个用花形容女人的是天才,第二个就是蠢材!你们说我怎么可能弄个蠢材来做我的男朋友?”

格格的心思还在那捆玫瑰上,只听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说:“天哪!这些玫瑰可不便宜哪,这么大手笔,他真的是好有诚意哦!”

我白了格格一眼,顺手拿起插在花里的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大堆肉麻的话以及他的联系方式。

我突然灵光一闪,这么好的花扔到垃圾箱里不是太可惜了吗?不如……

我找到清扫的菲佣大妈,她正在为没钱给考上大学的儿子交学费而发愁。我告诉她把这些花拿到校园门口去卖,保证疯抢。大妈拿着玫瑰乐颠乐颠地走了。

虽然每天都有鲜花礼品扶贫解困是一件好事,但是每天都有人叫魂似的喊:“童画小姐,请签收快递!”搞得许多同学都从宿舍里伸出头来看,我都快神经错乱了,这种日子再继续下去,我会忍不住冲到他的办公室揍他一顿。

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熬到了暑假。在放暑假的前一天,我对格格和王子说:“不管用什么办法,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要负责让这美国小子消失,不然……”我朝他们俩嫣然一笑,然后冲出校园,冲向飞机场,冲向天空,冲向我无比热爱的伟大祖国。

差不多飞出十万八千里,躲过了那个花花公子梅蓝的我,却又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遇到了这个神经兮兮的小男生。我这是什么命啊!

这个叫比什么的美国小男生可不管我疯不疯,他冲过来一下子拉住我的手,带着满脸的惊讶喜悦之情冲着我喊:“童画小姐,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爱你童画小姐!”

不用看都知道,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此时肯定都聚焦在我的身上了。我吓得急忙甩掉他的手,把他按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说:“我知道我知道,安静一点,爱就爱吧,拜托你小声一点好不好?你以为这里是无人区啊。”我把一杯水推到他的面前,又问:“你叫比……比什么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童画小姐,我都告诉过你一百多遍了,你从来都没记住我的名字,这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我叫比尔·科格菲尔,这次一定要记住了,如果这次你还记不住,我就……当然……我还是会再告诉你的。”

我长出了一口气,在心里说,拜托,如果我记不住你不告诉我也可以,只是别在我的面前出现就行。

“哦,比尔是吧,可是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是陪我外婆来探亲的,我跟你说过吧,我外婆也是中国美女。她的家就是这里--五大连池。新生野外求生训练结束回到学校之后,听说你到中国来了,我就跟着外婆跑到中国来了。我一直想会不会碰到你,但是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遇见你,啊,我的上帝,童画小姐,看来连上帝都认为我们是最完美的一对!”

就这样就跑到中国来了?这家伙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天生的白痴笨蛋啊?

“童画小姐,这是谁啊?”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比尔终于发现了坐在我对面的“冬天的白桦树”。

我看了一眼“冬天的白桦树”,他正双手抱肩,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要不是那双眼睛还一眨一眨地盯着我看,我以为他真的变成一个摆设了。突然,我的脑子灵光一闪……像是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的手对比尔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不,是丈夫,他叫……叫‘冬天的白桦树’,我们这次来这里是新婚旅行。”

我以为这次一定能唬住这小男生,没想到他却表现出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的老道。他看了“冬天的白桦树”一眼,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说:“童画小姐,请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哈佛园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没有男朋友。你不觉得这种拒绝的方式很幼稚吗?还有,冬天的……白桦树?虽然我不是在中国长大,可我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中文名字。”

没想到这美国小子还真是不好忽悠。上帝啊!求求你快点让这个美国小男生滚回美国去吧!我正不知所措一筹莫展的时候,“冬天的白桦树”突然一下子搂住我,说:“亲爱的,他是谁啊?”

我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伸出援手,那一刻我的心里对他说了无数遍谢谢!虽然此时此刻搂住我的那双手硬硬的,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让人意外的是,比尔面对着几乎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居然一点也不示弱。他说:“结婚?可是据我所知,童画小姐根本都还没有男朋友。她是一位非常传统的对爱情非常专一的东方美女,是我神往和追求的女神。”

传统?还非常?怎么听起来我像出土文物一样。

“冬天的白桦树”盯着比尔说:“你不相信?”他说着把我的脸扳过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下子吻住我的唇……

我当场呆若木鸡,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比尔在大受打击后满脸悲壮地跑了。我迷惑地把目光转向“冬天的白桦树”--他还坐在那儿,神色冷峻目光忧郁,怎么看都像个摆设。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手又像被烫了似的拿开。这……这是我的初吻耶!这是我多年来一直为我的白马王子准备的礼物,却这样子轻而易举地被这个连笑都吝啬的“冬天的白桦树”拿走了!

我盯着他,慢慢地,我的脸上挂上了笑容。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此时我的笑容有多迷人。要是格格和王子看到我脸上出现这样的笑容,不吓得尖声惊叫才怪。但是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于是我只好继续很迷人地笑着对他说:“真想不到你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人,看来我得好好感谢你才对,跟我来!”

西餐厅的后面有一座僻静的小桥,桥下是清清的流水,四周没有人。

我依旧挂着迷人的笑容,手势优雅地请他在前边走。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先踏上了小桥。就在他的脚踏上小桥的那一刻,我纵身腾空飞起,一个凶狠而漂亮的旋风腿向他踢去,右脚尖踢在他的后肩上,他立刻踉跄着朝桥下扑去。可是……就在要扑到桥下的一刹那,他一个前空翻……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稳稳当当地站到我的面前。

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盯着我,脸上的表情不是意外而是惊愕,他说:“你真的会跆拳道?”

其实出脚前我并没有用全力,但是在这种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要把他踢成落水狗我还是很有把握的。没想到他不但没有趴在地上,还能这么迅疾地做出反应,并且稳当地立在我的面前。这样的结果太让我意外了。显然他的功底不但不在我之下,还有可能大大地超过我。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有这么一身好功夫?

虽然他没有被我的旋风腿踢倒,但是他脸上惊愕的表情已经大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我很得意地笑着说:“谢谢你刚才的救命之恩,这个礼物不错吧?”

回到“浪漫树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温暖的夜色里,清冷的月亮静静地挂在白桦树上,就像是我面前的这个人的眼睛。

“冬天的白桦树”把一个纸袋子扔到床上,说:“换上吧!”

我疑惑地打开那个纸袋子--原来是女生的全套内衣,而且还有一条月牙白色的短裤。

这个家伙,他是什么时候买的?我的旅行袋放在了酒店里,身上只有这条牛仔短裤,因此这几天我都是拿他的名牌衬衣当裙子穿。他的衬衣好长,一直长到我的膝盖。

想起我们进城的时候他问过我说,你不穿别的东西吗?

我以为他是在嘲笑我,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没错,我就是喜欢穿这个东西,关你什么事啊?”

可现在,他竟然为我去买短裤和内衣?像他这样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跑去买女生的内衣,那样子一定是好笑极了!

我看着他,真挚地说了声“谢谢”。他咧了一下嘴,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问道:“那个……‘冬天的白桦树’是谁?”

“啊?他啊,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漠,但是我却能感受到他的温柔,而且……”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走出去了。

月光下的“浪漫满湖”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我把自己全部浸在湖水里。温和的湖水就像是母亲的手,暖暖的,柔柔的,让人感到舒适而幸福。于是想起一位诗人说的:幸福得想流泪。

幸福应该笑才对啊,怎么会想流泪?人的感觉有时候还真是矛盾。说到矛盾,没有比“冬天的白桦树”更矛盾的人了。一个看似普通又平凡的山林管理员却给人王子一样的感觉。他以看山林、采草药为生,却过着喝爱尔兰咖啡、吃西式餐点的生活。

每天跟我躺在一张床相安无事却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吻我,在我出其不意的旋风踢下还能那么敏捷地做出反应,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生,什么样的成长经历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男生?

我正在乱七八糟地想着,远处突然传来的音乐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迅速穿好衣服,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天色已经黑了,月亮温情而柔美地挂在天上,在这样的月光下,这样的白桦林里,我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好忧伤,好孤独,好迷人。

那一刻我突然那么确定,他,就是常常出现在我梦中的那个王子。欣喜万分的我朝他走去……

突然,音乐停止了,我听到王子说:“不,不要过来!”

我站住了,这个暖暖的带着磁性的声音,是他--“冬天的白桦树”!

我长出了一口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说:“哦,是你啊……是你哦……”我发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就连声音也在颤抖。

“冬天的白桦树”转过身来,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没错,这就是常常出现在我梦中的那个背影,我找到了,我终于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了他。

这似乎很神奇,也很诡异。但是现在我不想管这些,我只想在他从我身边走过的一刹那抱住他。可是,无论我鼓足多大的勇气,却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那天晚上,还没等我下命令,“冬天的白桦树”就主动躺到了我的身边,并且拉住我的手,轻轻地握着。

他的这种举动让我有一点点意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我想跟他说话,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我和他就这样默默地手牵着手,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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