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面色僵硬地回过头去,瞪着人家问:“干嘛?”
小伙子被顾北辰瞪得一怔,扬了一下手里攥着的一把零钱说:“找你的钱,你忘拿了。”
“给你的,不要了。”顾北辰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平和的说。
“啊。”买菜的下伙子,看着手里的一把钱,顶得上他一天挣的了,只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才跟自己砍价砍得那么凶,这怎么一转眼连钱都不要了,那他刚才跟砍价在是为毛啊?
卢瀼坐在车上,顾北辰开着车一路都是抿着唇表情很严肃的样子,“嗨。”卢瀼戳了一下顾北辰的胳膊,“不是这么小气吧,这样就生气了,我跟你道歉行不?”
卢瀼知道,顾北辰那颗火热的父亲心被她严重滴伤害鸟,他那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
“我没生气,开车呢,你安分点。”顾北辰将卢瀼的手甩到一边。
卢瀼见他是真的生气了,本来想做小伏低的逗他开心,可是就在她准备好一张笑脸要哄顾北辰的时候,她的的脑子里有一盏灯‘叮’的一声就亮了,那智慧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涌入她的心间。
卢瀼此刻想的是,东风吹战鼓擂,现在她卢瀼还怕谁啊,就他一个小小的顾北辰,开玩笑,敢惹她?果断鞭打之!
于是卢瀼将脸一板,那表情换的速度堪比四川变脸,声音也是绷得紧紧的:“过分了啊,记这么点事至于么,你还甩我的手,多伤我的心啊,我现在这颗心是一颗普通的心么,我现在的心是一颗红果果的赤母之心啊。”
顾北辰被卢瀼这么一说脸上就有些端不住了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样子,纠结的不得了,卢瀼看着他就快憋得面部变形的脸,心想憋着吧,你就憋着吧,憋不死你!
“唉……”卢瀼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哀怨,装模作样的说,“晓辰啊,你以后可不像你爹一样,随便给娘脸色看,为娘我怀胎十月的把你生下来多不容易呀。”
最后顾北辰,终于绷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专心的看着前方说:“就你最会气人。”
卢瀼也不反驳他,只是坐在一旁低低的笑,歪着头看着他的脸。
“我要是不气你就没人敢气你了,那你的人生都无聊呀,等到老了,人家都是独孤求败,你还不得成独孤求气,这人生呀就是得逆境顺境的都走过了才会知道什么是路。”
“那你是我的什么境遇?”不知不觉,顾北辰的话就问出了口。
“这个……不好说呀。”卢瀼打着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到最后一步,谁也不能妄下断言。”
自那天起,顾北辰多了一个习惯,有事没事的就爱趴在卢瀼的身边和他家顾晓辰交流,可他们家顾晓辰一般都不怎么甩他,看着他孜孜不倦的态度卢瀼都快感动了,可是他们家顾晓辰就是很有范儿的沉默是金。
看着顾北辰一副备受冷落的二十四孝老爹的样子,卢瀼突然觉得很替他忧愁啊忧愁……
计划好了归期,卢瀼就让张阿婆提前三天走了,那天晚上卢瀼抱着顾北辰,好久都不发一语,顾北辰也不问她,直到她快要睡了的时候,她才嘀咕着说:“明天,明天我带你去看样东西,很重要的。”
在老房子的最后一天,卢瀼带着顾北辰去了一个储藏室,那个小房间门窗都是封严着的,顾北辰帮卢瀼推开门,扶着她进去,在看见里面的一瞬间,顾北辰只觉得时间在这一刻都静止了,房间里的东西很少,几样家具,还有一幅壁画似的东西,全部都被白布蒙着,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阳光自门缝透进来,空气里连尘埃都是静止的,卢瀼将白布缓缓的撤下去,上面板结的灰尘一块一块的剥落,顾北辰想要帮忙却被她制止了,卢瀼说:“这是奶奶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我要亲手把它们收起来。”
白布缓缓的落下,一幅人物油画跃入眼帘,画上的女子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旗袍,梳着旧上海十分流行人字纹贴鬓的烫发,秀气的鸭蛋脸,柳眉弯弯再配上一双半月形的眼眸正是春山含笑的样子,唇是樱桃红色,似新摘的菱角,唇角描长向上微微的翘,女子坐在一张高背欧式木椅上,修长的手臂交叠于膝上,皓白的腕上笼着一串碧色的珠子。
卢瀼久久的凝视着这幅画,像要将它看穿一般:“这是我奶奶,怎么样我们长得很像吧?”
“嗯,眉眼很像,不过你没有你奶奶漂亮。”顾北辰很诚实的说,卢瀼的奶奶的确很漂亮,不是那种肤浅的美么,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从容,这一点卢瀼倒是学了她四层,只是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那是。”卢瀼倒也不在意,反而因为顾北辰的夸奖有些得意,“我奶奶不但漂亮还是个才女呢,我的字就是由她亲手教的。”
卢瀼絮絮叨叨地讲了好些关于她奶奶的事情,顾北辰听得很恍惚,只是看着画,这画上的女子他觉得眼熟,不单只是因为与卢瀼相像的关系,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想着想着,顾北辰一惊,是了,这个女子他的确见过,小的时候,在老爷子的一本天鹅绒烙着金字的旧相册里,那本旧相册是老爷子的宝贝,跟他的那些古玩字画一起放在保险柜里,顾北辰还是小的时候被他无意的翻出来,他当时就记得有一张是美丽女子的照片上写着两行小字:多情明月应笑我,笑我如今。
当时他虽然只有不几岁,才刚识字不久,却已经能背下来许多古诗词了,这首词他是认得的,是纳兰性德的采桑子,照片上是起那半句,后半句是: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