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洼满面笑容的走了出去,四处寒暄,和这个说几句又陪那个聊一会儿,春风得意。
晚上正式开席宴请四方的时候,红梅也出来了。一袭新意的小两口一桌桌敬酒递烟,忙活了好一阵子!
直到下午五点多,宾客才渐渐散去,每个人临走之前都来当面跟新人道喜,李洼红梅干脆站在了门口,对每一个宾客点头微笑,熟悉一些的还寒暄几句。
李长根一伙特意等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吃饭,他们硬要李洼陪他们。红梅怕他们给自己下套,不和他们一桌吃饭,到另一桌陪李父李母吃。
李长根果然不安好心,一上桌就不断给李洼倒酒,一碗一碗灌他。李洼酒量不赖,人也聪明,见招拆招,不断和自己的童年玩伴你来我往。李洼不愿喝太多酒,又不愿扫了朋友的兴,喝了一个多小时假装不胜酒力趴在了桌子上,口中如所有喝醉的人一样,大叫着:“来来,再喝,再喝!”
李父不识其中诀窍,骂骂咧咧地将李洼背到了新房,一路上都在怪他不懂事,喝成这个样子!
李洼暗暗好笑,嘴里仍粘粘糊糊地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将戏做到了家。
李父将李洼放到床上,挑掉了鞋子,盖上被子就走了,他还要继续去陪那些留下来过夜的客人。
红梅也被李洼骗过去了,跑到房里看李洼。李洼假装翻转几下,红梅把他翻过来,坐在床沿上看着他。李洼突然睁开眼,红梅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下意识用手将嘴捂住!
李洼压低声音坏坏地笑,好似看到了天下间最滑稽的事情!红梅明白过来,照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李洼仍然笑个不止,红梅也笑了起来,两人刻意压低的笑声象是两只老鼠在啃食门板。
环境主导情绪,不一会儿两人就从大笑转为默默无语的微笑,相互握着手对视,温情无限。
李洼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起了变化,心里涌动着一种难言的冲动!李洼十分紧张,赶紧克制自己,一克制这种感觉又转化为酸楚!
于是李洼开始没话找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李洼压低声音在红梅耳边说:“我们别出声,别让他们知道我没醉,不然他们闹洞房又要整我啦!”
红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李洼一说话自己倒是好受了些,不想口中喷发出来的气体冲击着红梅的耳朵,犹如洪水冲击河堤!红梅只觉得一股暖暖的气流从耳朵传到了心里,心里变得异常躁动,脸无缘无故就红了,根本不敢看李洼,头转来转去不知定在哪个位置。李洼也感受到了房子里异样的气味,只得假意看着窗外,任心中翻江倒海,苦苦忍耐。
一时间两个人都被这种奇怪的情绪笼罩,不敢看对方,却又忍不住同时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就是这一眼,就再也分不开!
冬天里天黑的特别早,夜幕已渐渐降临,原本脚步缓慢的黑色突然加快了脚步,天空大地几乎瞬间被黑暗笼罩。随着夜幕的降临,最后几个没留下来过夜的宾客也离开了,李长根一伙人个个酩酊大醉,被家人背回了家,自然没有力气闹洞房。
李洼红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面的一切充耳不闻。时间从他们身边流过,也如夜幕一般加快了脚步。
第二天李母起来时,红梅已经拿着竹扫帚扫了大半天坪了。刚办完酒宴,天坪一片狼藉,昨晚又一直忙于应酬,一直没空打扫,整块坪里到处都是垃圾。
李母一惊,赶紧夺过扫帚,把红梅推进屋,说:“唉,你怎么干这种事,我来****来干,你赶紧去歇着!”
红梅连说不要紧,她年轻手脚利落,不要多久就扫完了。李母装聋作哑,自顾自扫起来。看得出李母十分开心,一直有说有笑地和儿媳妇说着别的话题,就是不让她沾手家务。红梅只好坐在凳子上边梳头边和婆婆聊天。
梳完头发红梅又去灶房张罗早饭,婆婆又是一把夺了过去。红梅无奈地笑笑,只好去洗菜。两个千差万别的女人突然成了一家人,一个坐在灶前生火,一个蹲在水缸旁洗菜,聊得全是关于这个家的过去与历史,言语之间难掩自豪愉悦。
两个男人起床时早饭都已经快好了。李父心情大好,称要和儿子好好喝几杯,李洼心情更好,爽快地答应了父亲。两人一上餐桌象是上了梁山,一碗一碗灌酒,一口一口吃肉,豪气冲天。
两父子点到即止,用李父的话说喝了个“养生酒”。吃完饭红梅悄悄跟李洼商议,说想去祭一祭母亲。
李洼表示很赞同,跟父母交待一声,提着香纸拿了些剩下的鞭炮去祭拜岳母。
红梅挽着李洼穿街过巷一直走到母亲坟前,内心充满自豪。李洼给岳母磕了三个响头,心说既然您已不在人世,我也没办法孝敬您了,只能每年都来这里给您磕几个头,您可要保佑我们一家平平安安,红梅我会照顾好的!
两人化了纸钱点了香,放了几串鞭炮就走了。红梅想回家一趟,李洼也有此意。两人回到陈家,陈父有事去了,只有弟弟一人在家。弟弟见了姐姐,亲切异常,嚷着要姐姐给他炒饭。李洼让红梅陪着弟弟,自己到厨房炒菜去了。
红梅把弟弟抱在膝盖上,含着眼泪和他说话。陈父始终没有回来,红梅想反正后天也会来回门,今天就不用等了。年幼的弟弟此时此刻表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睿智,抱着姐姐不准她走,说姐姐这一走以后就不会回来了!两人无奈,只好留下来,弟弟一直抓着姐姐的衣服,寸步不离。
红梅好不容易将弟弟哄睡着了,睡去的弟弟依然抓着红梅的衣角。红梅轻轻地掰开他的手指,两人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李洼知道红梅心里不好受,一路上不断说着各种笑话,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红梅笑着笑着就忘记了烦恼,双手抱着李洼的右手,缓缓走回了新家。
两天以后两人带着礼物回门,才算是真正办完了婚礼。
结婚之后的红梅一心一意扑在新家上,李家也因为儿媳妇的从天而降发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一言以蔽之,这个家似乎变得温馨多了,真正有了家的感觉。红梅依旧保持着早睡早起的习惯,每天一起来就抢着做家务,而每次都会被闻讯而来的婆婆抢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公公婆婆对红梅的态度简直可以用敬重来形容,仿佛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一个宝贝,除了供着之外实在不知道摆在哪里。红梅受宠若惊,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拉着李洼帮她分析嫁进李家之后的种种行为,想知道哪里出了纰漏。红梅在认真的回忆,李洼却笑着看着他。
红梅认真的要李洼帮忙想想,李洼听着她的分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大。
红梅严肃地问他笑什么。
李洼忍住笑告诉她:“那些家务他们做了几十年了,突然被人抢去做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习惯?再说我们刚刚结婚,我爸妈肯定不想你劳累,你虽然已经是他们的儿媳妇,但毕竟刚刚过门,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他们怎么会让你做?他们现在啊,对你心疼都来不及,自然而然就会表现的很客气!”
红梅想想也是,一时间自己都觉得刚才真傻,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知道自己没做错事的红梅像个孩子一样欢呼雀跃。
李洼告诉她,等过一段时间父母习惯了,这种情况自然就会改变。
果然,过年之后的一天,李母对正在洗菜的红梅说:“红梅啊,吃完饭我们去把田弯那块地挖一挖,种点儿菜。”口气全然不是商量,而是在命令。
这种命令的口气并没有让红梅觉得不快,相反红梅觉得十分高兴,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心情也变得特别好!红梅终于明白了李洼说的话,看来现在公公婆婆已经习惯了,她已经开始真正融入这个家庭,而不再只是一个客人!李父李母的客套已经渐渐消失,他们会在不经意间给红梅下个命令,纯粹出于自然!红梅乐于听到这样的命令,这样她才会真正觉得自己属于这个家庭。红梅始终认为,融入一个家庭,就要从做家务开始!
吃完饭红梅和婆婆扛着锄头出发了,走出天坪的时候红梅回头看了看这个刚刚翻新的家,突然觉得一泓清泉从心里流过,暖暖凉凉的,舒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