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腊月二十七,郭黑儿帮助父母亲打扫屋子里的扬尘。按当地说法,打扬尘是打七不打八的。这一天是打扫扬尘的最好时机。郭黑儿用竹竿竹枝扎成的扫帚,头上戴着草帽,把屋顶墙壁打扫得干干净净。
吃过晚饭,郭黑儿和父母亲又把过年用的豆腐凉粉在石磨上磨好。石磨安在院子的大朝门口,郭黑儿和父亲推拉着磨钩,母亲坐在磨子旁喂着磨。半个多时辰,就把豆腐凉粉磨好了。一家人又忙着烧的烧火,搅的搅凉粉,煮的煮豆腐。夜已经很深了,终于忙完了年前的活儿,但还能听到野外传来推磨的嘎吱声,给寂静的山村摸上了浓浓的节日气氛。
年总算过得还比较热闹。吃过团年饭,郭黑儿邀约同院子儿时的伙伴,来到村公所。这已经成了人们不成文的一种习惯。村公所就在田坝对面,这是当地政治文化活动中心。因为以前小的时候,每到大年三十下午,村公所里总要演出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文艺节目一般都是由大队团支部排练演出的什么歌舞啊,歌剧啊什么的。一到大年初一,人们一吃过汤圆还要走七八里路到公社关帝庙看川剧,一般一演出都是两三天。可别说,那时虽然没有电视电脑什么的,但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可丰富了。
郭黑儿他们在大队里打了一会儿扑克,打的无非是什么百分啊,拱猪啊,争上游什么的。那时不实行赌博,只是比个输赢而已,看看自己的手气如何。打了一会儿扑克,郭黑儿又邀约了一帮子人在小学篮球场打了一场篮球。篮球架是学校用木头自制的,比标准篮球架要矮一截子。郭黑儿充分发挥自己的身高优势,连连扣篮,屡次成功,博得观众的热烈喝彩和掌声。
天快要黑了,郭黑儿在大队服务点买来鞭炮,准备在除夕之夜狠狠地放了一回。回到家,母亲正在炒金籽。炒金籽是当地的一种风俗习惯,就是在除夕之夜把花生胡豆苕干玉米什么的,用上好的河沙在铁锅里炒熟,在正月初一好给小孩子们作为零食,或新春上月打发来家拜年的亲朋好友。
郭黑儿看到母亲正在忙活,自己就找来牛窝草猪窝草什么的,装了一大柴背篓,来到自留地烧起了地蚕子来。民间说法,三十晚上烧了地蚕子,自留地一年四季就不会有那么多病虫害了。只见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自留地里,都燃起了袅袅焰火。烟雾在天空连成一片,萦绕在连绵起伏的山梁是,山村完全沉浸在浓浓的节日氛围里。
正月初一下午,郭黑儿告别了年迈的父母,就要动身回部队了。父母亲给郭黑儿装了一旅行袋昨天晚上炒的花生苕干,还煮了20来个鸡蛋,还有皮蛋什么的,好在路上吃或回部队送给战友们。
郭黑儿提着旅行袋来到二姐家,准备第二天一早在吉庆场口赶中江至成都的班车。表妹躺在病床上没法来为郭黑儿送行,只有幺姨夫穿着厚厚的皮大衣,很早就来到吉庆场口来送别未来的女婿娃。
这是郭黑儿很不情愿看到的场面,内心有说不出的苦衷。回家的一二十天时间里,郭黑儿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说表妹不学好,与一位成都知青好上了,把肚子都搞大了,还在成都刮过小孩。手术时,由于医生不小心把一块纱布忘了从肚子里没有拿出来,造成伤口感染,引起骨髓炎什么的。郭黑儿想,你表妹算个什么玩意儿,要人才没有人才,要长相没有长相,第一次看到她就没有把她打上眼,你还敢这样背叛自己。但反过来一想,对这样的女孩子想甩都甩不脱,这下子可找到甩掉她的好由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