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圈子在你心中,也分成了一个个的等级。就像俄罗斯套娃,总有一个在最核心的地位。你以不同的姿态面对着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圈子里分享着不同的事。哪怕就是一件同样的事,你在不同的圈子里也表现出了不同的暴露等级。说多少,怎么说,自在你心中。
有的人说,和心爱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说心里话其实只是因为知道彼此很重要,所以才敢于争吵,也知道怎么吵都离不开对方。因为我知道我们关系好,所以我怎么损你都不要紧,你怎么恶作剧我都不会生气。那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往往也只说给无关痛痒的人听。
最心底的那个圈子里的那些人,是一群让你到七老八十想起来还是会微笑的家伙。他们描摹了那个在柔软的时光里,你在闹,他在笑的场景。在你最一无所有的时候,陪着你不离不弃,无论你遇到了怎么样的困境,都告诉你没事的,有他们在。
不管多少人站在你的对立面,他们都站在你的身后。
不是最好的时光里有你们在,而是你们在,我才有了最好的时光。
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X小姐是我的小朋友,现在在北方一座城市求学。一日,小朋友打来长途向我诉苦。原来A和B都是她的朋友,平时她们总是在一起吃饭,可是那天下课的时候,B只招呼了A去吃饭,却没有招呼她。而A似乎也把她忘记了,两个人就一起去吃饭了,撇下她一个人在那里呆呆地看着。
她说她很难过,后来去问B怎么不叫她,B轻描淡写地说:“我以为你要和你男朋友一起去吃饭呀。”
事后,X小姐一个人闷闷地生了很久的气,她说:“我把她们看得很重要啊,为什么她们还是要这么对待我呢?”
我问她:“那么,孩子,你想怎么办呢?然后你就不要这两个朋友了吗?”
她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有的人你们天天都会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每天都要聊天,可是一旦缺少了交流,就会再也难以拾起来。这样的友情看起来很美,可是实际上是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去维持的。它可以弥补你的寂寞,可解决不了你的孤单。就像速食面一样,能让你暂时果腹,但是无法体会到食物的满足。
有的人你们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没有联系一次,你也不知道她今天过了什么样的生活、吃了什么样的饭,你们也不总是在一起玩儿,或许她为她的学业在忙碌,或许你为你的工作在奔波。可是你们从来没有丢掉过对方,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了你,她也会坚定地站在你的背后支持你。
在你们的世界里,不需要那些肤浅的分享,而是切切实实的荣辱与共。
人心都是一种很敏感的东西,尤其是女孩子的心。一句不经意的话总是会让她们纠结一下。可能有的人很快就能想开,有的人要放在心里很久。有的人是因为爱情,有的人却是因为友情。因为少吃了一顿饭而会彼此介怀的友情,当大家都各奔了东西之后,又会被记得多少呢?
我们总是说,因为关系好,才会彼此损来损去,因为关系好,所以才知道拿你开玩笑你不会介意。可是这样的忽视与嘲讽,哪怕再深厚的关系,也要用尽力气才能做到不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都希望获得自己最重视的人的肯定。
我不会介意无关痛痒的小玩笑,但是请不要一直打击我,忽略我。那样,我会开始怀疑我们的友情。
你说,不过没叫你吃一顿饭而已,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这能算什么大事呢?可是,如果你们的关系只是处于在她难过时不会告诉你的时候,这些事,很要紧。如果今天我杀了人,你是会帮我埋尸体,还是会让我自首,或者是干脆跑路,甚至报警抓我?——这个问题不仅很多人会问自己的恋人,也是在考验自己的朋友。
第一种是挚友,第二种是诤友,第三种和第四种,是速食面那样的朋友。
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经常会有人问,怎么才能让朋友变多呢?其实很简单。永远不要去算计别人。算计别人的人,也总会有被人算计的一天。自己对别人的好,不要记得太清楚。别人对自己的好,不要忘记得太快。不要轻易去伤害一个人,也不要牢牢记住别人对自己的伤害。这些都是很简单的道理,可是又有多少人真的做到呢?
最后,想告诉开头提到的那位亲爱的X小姐:不该记得的,那就忘了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坚信
中秋节早上,我爸送我去上课,出门的时候有人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在某个饭店订个包间,人家一家人要吃团圆饭。我爸挂了电话,纠结了好一会儿,一边开车一边问我:“要不要给你胡叔叔打个电话祝他中秋快乐呢?今天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我怕他会触景伤情。不打吧,这么多年朋友了,说不过去啊。”然后老头长叹了一口气,一声不发,皱着眉头专心开车。
胡叔叔是那家饭店的经理,也是我妈的高中同学,两家相识许多年。听说当年的胡叔叔挺帅,家里条件也不错,我妈的高中班主任很希望把他招为女婿。可是这种事,妾有情郎无意的,后来也就作罢了。我妈二十二岁那年生了我,胡叔叔二十四岁那年娶了个妻子,也姓胡,我总是叫她胡阿姨,时隔一年,胡阿姨家添了个女儿,姑娘比我小三岁,此文以下,就叫她胡姑娘吧。
胡叔叔是个胖子,最胖的时候约莫有个二百斤的块头。可是胡姑娘很瘦,瘦得让人发指,好像本来该长在她身上的肉都长到她爸身上去了。胡姑娘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挑食。只爱吃番茄炒蛋和方便面,从不吃鱼,也不喜欢吃肉。我小时候一次过生日,点了个菜,叫“炸响铃”,不知道有多少人吃过,就是豆腐皮包着一丁点儿的肉糜,在油锅里炸得酥脆,然后蘸着番茄酱吃,酸甜,也油。
胡姑娘那天盯着这道菜吃了许多,我妈便问她:“宝宝啊,你是不是喜欢吃响铃啊。”胡姑娘点点头,继续沉默地扒饭,一个个地吃响铃。
胡叔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姑娘就是不喜欢说话。太内向了,不好。”
我妈笑着说:“没事,宝宝啊,下次来阿姨家,阿姨给你炸响铃吃好不好?”胡姑娘笑了,点头说好。回家以后,我妈真的去学了响铃的做法,买了豆腐皮回家,学做炸响铃,然后端出来让我尝味道。直到有一天我说好吃,她老人家立马高高兴兴地让我爸给胡叔叔打电话,请他们一家来吃饭。拿手菜,便是炸响铃。
我家老太太一直都疼胡姑娘,她喜欢安静的姑娘,觉得文雅才是本性。她一直嫌弃我闹腾,老是给她添麻烦,从不让她省心。
我家的饭桌上,素来是“英雄冢”,倒下过无数英雄好汉。家里最多的就是酒,朋友送的、自己买的,各种各样。
大二那年,请过四个汉子来家里吃饭,结果四个汉子醉得抱着马桶挪不动道儿,一个还在厕所里吐,另一个就在门口排队了。胡叔叔也是在我家折戟的好汉之一,严重到救护车上门的地步。电梯上来抬担架的还问是哪一家呢,医生直接指着我家门口喊:“这家这家,酒气那么重,除了这家还能有哪家?”
那天晚上,胡阿姨陪着胡叔叔去了医院,胡姑娘喝了点儿酒,一个人也回不去,就在我家住下,和我挤着一张床。胡姑娘也能喝一点儿,从小就坐在她老爸的膝盖上,被一群无良的叔叔阿姨灌一小口啤酒。她上初中以后,胡阿姨不再让她喝酒,可是有次出去吃饭,看着桌子上的啤酒瓶,她满脸羡慕,胡叔叔哈哈大笑,给她倒了一满杯,让她敬一敬在座的各位。胡姑娘端起酒杯,说了句恭喜发财,一饮而尽。
胡叔叔醉倒的那次,我已经记不清那是哪一年,似乎是我才读大学。胡姑娘数学成绩很好,那年刚进的高中,整个人不再那么内向。我们坐在一张床上都睡不着,就海聊着。胡姑娘是个ACG(即Animations、ComicsandGames的缩写。即动画、漫画、游戏。)的爱好者,彻头彻尾的腐女一枚。我对ACG不了解,就笑着听她说。说到最后我困得不行,直接往床上一扑就睡着了。
那次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蹦乱跳的胡姑娘。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胡姑娘说腿疼,胡阿姨以为她是学习压力太大,就带她去做经络按摩。一个月下来,胡姑娘的腿没有好转,疼得连路都走不了了。胡叔叔和胡阿姨才意识到不妙,忙带着她去医院看。
骨癌晚期。
胡姑娘十七岁。
一开始瞒着胡姑娘,后来也渐渐瞒不住了。
找了最好的医院、找了最好的医生,最后的结论是必须先去掉了腿上的病灶。医生说需要截肢,胡姑娘死活不同意。胡阿姨劝她说不管怎么样总是保住命要紧,胡姑娘看着胡阿姨问:“妈,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胡阿姨说:“傻孩子,医生说你的机会很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治病。乖,妈在这儿。”
我妈去医院给胡姑娘送饭的时候,遇到了躲在墙角抹眼泪的胡阿姨。胡阿姨不敢哭得太大声,整个脸憋得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她抱着我妈哭,问我妈该怎么办,我妈说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后来我去看胡姑娘的时候说的也是这句话,我发现我们家的人都一样不会安慰人,可是你说,那时候,你还能说什么呢?
我去看胡姑娘的时候,消瘦的胡姑娘反而变胖了,脸上发肿,身上也是。动了手术取出腿上的肿瘤,没有截肢,切除了一个肿瘤,病灶却又转移到了下颚。我们心里都说着其实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却还是要笑着安慰她说你看起来很好,很快就能康复。那段时间整个人都感觉气压低得心慌,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原来是那么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