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依依眼里,颜卿是个无所不能的仙医,什么医术高明这些话用在他身上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本事。刚才得知他法术一般时,阮依依都觉得还是一个非常了得的人。
可是,一听到他说对瘟疫没有把握时,阮依依就有点犯怵。
这场瘟疫死了多少人阮依依不知道,但是,如果不能及时控制住疫情,整个国家因此而瘫痪的景象,很快就会出现在他们眼前。
纵然是在现代,人们最忧心的还是天灾人祸,而瘟疫,则是扼杀人类生存的其中一把利剑。
一想到这里,阮依依就紧张的揪着颜卿的衣襟不放手。
“阮阮身子弱,到了疫区,一定要注意安全。”颜卿也很担心她,如果不是因为不放心将她留在京都,他肯定不会带她来。尽管阮依依已经被他养得百毒不侵,但面对这场瘟疫,谁也没有把握。
阮依依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会传染,她能想到的,就是尽快治好每一个被传染的人。
“师傅,我们第一站去哪里?”
“距京都一百里远的溪尾村。”
溪尾村是离京都最近的一个疫区,三天前这里的县令送来密报,说村里近百户人家已经病死了一半,虽说大多是些老弱病残的人,但是,死亡数目确实惊人。
京都方圆百里之内村庄无数,但溪尾村是最大的一个,也是进入京都的一个交通要道。这里的居民生活大多富余,以经商为主,人流量大,人口相对密集。这里一但成为了疫区,京都就岌岌可危。
假如说,能在最短的时间与瘟疫近距离接触,并找到医治的办法,然后,再去清风镇一探究竟,这是最好的局面。哪怕在溪尾村不能找到医治办法,但至少对这种新的瘟疫不会陌生,有的放矢,对以后进行诊治还是有利的。
阮依依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点头说道:“我现在才刚出京都,到溪尾村怕是快要傍晚了。师傅,不如我们中途不休息,一路赶去,也好早些到溪尾村。”
颜卿见阮依依一扫多日的沮丧,象即将上阵的士兵般兴奋激动,心里那块大石也放了下来,搂紧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王仕青还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不如阮阮亲自告诉他?”
“仕青哥哥还在恼我呢……师傅你去说吧。”
“别小孩子脾气,到了疫情,需要我们团结,通力合作。假如你和他之间还存有芥蒂,还不如别去疫区添乱。”
阮依依见颜卿这么说,很有道理,点头答应,下马钻进马车去找王仕青。
自从被金媒婆当场倒戈相向将婚事说黄后,王仕青成了京都最有名的笑话之一。虽说他是个药痴,只对医药有兴趣,而且一心只想行医,将王家医术发扬光大光宗耀祖,但每日都被人别戳脊梁骨还要装着不知的日子确实艰辛。当他得知吴洛宸有意要他去疫区治病时,他不顾家人反对答应下来。
谁知道一直到出发这天他才知道自己是要和颜卿、阮依依一同前去,刚放松下来的心情,立刻又变成了阴霾。
好不容易躲进马车里看着医书稍稍宽心,阮依依又爬了进来,不管他乐不乐意,噼哩叭啦的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一遍。末了,还把颜卿刚才那句通力合作的话也学给他听,说完,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王仕青,好象在等他表态。
“呃……知道了。”王仕青到底只是个二十岁的男生,虽说比阮依依年长,但从小生活优渥的他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去耍心计。他毫不掩饰自己不想再见到阮依依的情绪,但看到她和颜卿一心为民,拯救民众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忸怩作态的去计较过去的事。
阮依依见王仕青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这句话,总算是达到了目的,也不叫停马车,转身掀帘子出去。王仕青见她不等马车停下就要跳下去,一着急,伸手抓住她,问:“你要干嘛?!”
“我去香瓜的马车里……仕青哥哥不是讨厌我吗?”阮依依说得是实话。人家看着自己讨厌,干嘛还在待在这里让人家继续嫌弃。
王仕青脸皮薄,被阮依依直接道破了心思很不自在,嘴硬的说道:“你少赖我,明明是你想跟你师傅共骑一匹马,现在还恶人先告状!”
“我晕马车,自然更晕马喽!”阮依依本来还想解释,可是看到王仕青鄙夷的神情,知道他觉得自己有公主病,很是不屑,便懒得再说。叫停马车后,便跑到香瓜的马车里,在太阳穴上擦了些薄荷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们已经到了溪尾村。同行的护卫长袁铁轩提出在溪尾村的上游驻扎,以方便他们保护人员和药材的安全。颜卿同意了,一直等他们搭好帐篷燃起篝火,才去马车里叫醒阮依依。阮依依被马车颠了一整天,刚下马车就控制不住的想呕吐。但胃里空空,干呕了会这才缓过神来,扶着颜卿的胳膊在帐篷里坐了下来。
王仕青一直冷冷的站在远处看着他们,见他们进了帐篷休息,自己则到篝火旁用起了晚餐。
溪尾村县令得知颜卿等人已经在上游安营驻扎,连忙前来请安。颜卿叫来王仕青,一同详细了解溪尾村的疫情。
“马县令,你说溪尾村的疫情是在十五天前?”
“是的。十五天前,溪尾村有河边突然长出毒花。下官按照朝廷的要求,派人将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去把毒花根挖出,然后存放在离村子比较远的一个废弃破庙里,等到花灰送到再倒在毒花上,将那毒花铲除。谁知道,第二天,负责倒花灰的小三子的脸上突然长出红色的斑疹,接着他们全家都长,然后就是村里其它人。不过五日,村里竟然就死伤过半……”马县令说到最后,竟然伏在地上哭了起来:“下官立刻上报朝廷,求朝廷派人来治。没想到,仙医大驾光临,溪尾村有救了!”
阮依依一直很安静的坐在帐篷角落里听马县令的描述,当她听到说脸上长斑疹时,不禁问道:“马县令,你在密报上说,所有死亡的人的手都变形成鹰爪样,而且,他们的皮肤都出现过圆形或者是不规则形状的红色斑疹,对吗?”
“是的是的,姑娘说得一点没错。”
“那我问你,那些斑疹,与其它斑疹有何不同之处?”
“疫情刚开始时,下官召集了村里所有的郎中来会诊,据他们说所,这些斑疹有些带有鳞屑,表面干燥,颜色呈暗红色,而且,一般都在皮肤破损的附近。”
阮依依若有所思的望着颜卿,见他也正在看自己,两人默契的点点头,便叫马县令先回去,明日天亮他们再去溪尾村。
马县令一走,颜卿便问她:“你有何见解?”
“这些症状,与医书上所说的麻风病很相似。只是,麻风病虽然可怕,但不可能象溪尾村一样,不过五日就导致几十号人死亡。而且,麻风病虽然能传染,但也是可以控制的……但是,这次疫情竟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传到全国,真得很奇怪。”
王仕青见阮依依不过听完马县令的汇报就有初步的猜想,心底不禁对她肃然起敬。以前他只当她是个娇气的混世魔王,现在看来,她能成为仙医的徒弟,也不是蒙的。
颜卿见王仕青盯着阮依依看,忽然笑着问他:“不知王御医有何想法?”
王仕青见颜卿尊称他为王御医,脸皮一红,拱手做揖说道:“仙医言重了,还是唤在下仕青吧。仕青万万担当不起王御医的称号。”
颜卿知道他性格迂腐,不似这个年龄段的人,所以也不计较,问他:“那么,仕青有何想法?”
“在下觉得,阮姑娘说得有道理。”王仕青有些忧郁的说道:“在下也曾仔细翻看过奏折密报,里面有关疫情的症状与马县令所述并无差别,几乎都是在长出第一颗毒花之后才开始疫情。疫情的症状与麻风病相似,但又比麻风病来势凶猛,更易传染,危害性更强……在下一直在想,假如用治疗麻风病的方法来症治这次瘟疫,不知是否有效?”
阮依依一听,很自然的接过话说:“想有什么用,怎么也要试试。”
王仕青被阮依依无意识的抢白弄得臊得不行,他知道她不是故意针对他,但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的他,不禁跟她抬杠:“你以为天下除了你们仙医别的郎中都是混饭吃的吗?别处早有地方试着用此方法医治,但收效甚微……你肯定是没有好好做功课,就在这里信口雌黄!”
阮依依一听,噗哧一下笑了起来,几乎是扑到颜卿怀里,娇滴滴的说道:“师傅,仕青哥哥恼羞成怒了!”
颜卿无奈的摇头,他知道阮依依就是故意在惹他生气,这王仕青不知圈套才这么快跳下去。
“你既然看了奏折知道这么治效果不好,那刚才干嘛又假惺惺的说要当麻风病来治。你这不是摆明了挖坑给我师傅跳嘛!”阮依依仗着有颜卿在,故意跟他叫:“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师傅是仙医,才这么做的?!”
“你!你你……你蛮不讲理!”王仕青被阮依依抢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得甩袖要走人。
阮依依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捂着嘴吃吃笑道:“王御医走好,今晚睡好了,明儿才能去治人呢。”
说完,险些笑瘫了。
颜卿见王仕青脸面上挂不住,本来还想做个和事佬安慰两句,可是不等他开口,王仕青就起身跑出了帐篷。守在外面的马县令见王仕青涨红了脸气呼呼的从帐篷里出来,从里面传出阮依依欢快的笑声,不明就里,赶紧跟着王仕青屁股后面一个劲的喊他仙医,问他是不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王仕青刚被阮依依臊完,这还没有恢复过来,又被尽忠职守的马县令缠得脱不了身,白白被戴了几十顶仙医的高帽子,又气又急,指着那灯火通明的是帐篷说道:“问她去!她什么都知道!”
说完,扔下马县令蹭蹭蹭的跑回自己的帐篷生闷气去了。
阮依依窝在颜卿怀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了许久才缓过劲来,勾着颜卿的脖子蹭啊蹭。颜卿摸着她的头,劝她:“白天刚答应了师傅不再跟王仕青闹脾气,刚才为何不给他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