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依差点就陷进他深邃冰寒的眸子里,赶紧的闭上眼睛,晃了晃头,挣脱出对他的迷恋,转身来到王仕青身边将他扶起,对王太医说道:“王爷爷,我们送仕青哥哥回去休息吧。这续骨膏是佛牙山的秘方,只需涂抹一次就能将骨接上,三天活动自如。王爷爷不必担心,这几天,我会好好照顾仕青哥哥的。”
颜卿听见,上前拽住阮依依,问道:“你要照顾他?”
“当然。”
“那,你要住在王家?”
“不住过去,怎么照顾我相公?”阮依依说话也不客气,夹枪带棒的,恨不得立刻把颜卿气死。
果然,颜卿手上的力气重了几分。阮依依痛得叫唤起来,他只好放手,但也不放她走。
王太医暗自叹了句“冤孽啊”!摇着头要扶王仕青离开。
哪知道,王仕青缓过劲来了,那牛脾气也跟着上来。他坚持不肯离开,还冲着颜卿高声喊道:“颜师傅,我不小心轻薄了依依。虽然只是个意外,但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我既然毁了她名节,就一定会娶她!”
颜卿听见,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冷问道:“还想再断一次?这次,是想断脚,还是……”话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也渐渐低沉到几乎听不清楚,嘴角扬起一道诡异的弧线,笑得很优美,却令看见的人不寒而栗。
王太医心疼孙子已经受伤,舍不得下手再打他,只能好言相劝,别再孩子气的私定终身,而且还是颜卿结为亲家。可是,王仕青为人古板倔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拖不回来。再加之年轻气盛,觉得自己在阮依依面前丢了脸子,越发的固执。
王仕青根本不听王太医的劝告,眼见太医院的其它御医听到动静跑来看究竟,大庭广众的,如宣誓般说道:“依依,三日后,等我手腕好了,便来国公府提亲,你等我,我一定要娶你!”
不等阮依依回答,王仕青只听到颜卿一声冷哼,突然飞沙走石,再睁眼时,颜卿与阮依依已经消失不见。药田里,只剩下愁眉不眉的王太医,和一群不明就里的御医。
颜卿把阮依依抓回国公府时,项阳已经得到消息,在府里候着。阮依依双脚刚着地,就赌气往笼雨楼跑去。颜卿还要伸手去抓她,项阳拦住,低语道:“师兄,你动了灵力,触动了锢心咒,要尽快平复下来。”
颜卿稍一犹豫,阮依依就象兔子似的跑走了。
项阳吩咐渺烟看住她,自己则带着颜卿回到竹屋,助他运气练功,平复灵力与锢心咒的冲击,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师兄,上次傻妞被姓霍的小子伤了,你都没有这样。这次你大动肝火,差点冲破了锢心咒,小心一时冲去犯了错,就覆水难收。”项阳苦口婆心的劝颜卿,他却不理不睬,抬腿就往笼雨楼去。
项阳一路小跑的跟在他身后,就怕他又上火。其实,颜卿醋意大发出手伤人的事早就在宫里传遍了。王太医本来想息事宁人的带着王仕青回家休养,谁知道半路遇见吴洛宸。王仕青不知天高地厚的求吴洛宸赐婚,这件事便象病毒似的立刻蔓延开。
齐浓儿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事,派灵鹊回来传话。颜卿带走了阮依依,但在路上两人耗了些时间,所以他们到家时,项阳已经知道王仕青要娶阮依依的事。
唯一令项阳想不明白的是,阮依依只是纸人又不是狐狸精,怎么这么快就把王仕青迷得神魂颠倒,稀里糊涂。就连他这个号称万人迷的国师都知道阮依依不是好惹的,那王仕青竟然王八对绿豆的看上了阮依依。
“师兄,待会有话好好说,别再动气了。师傅交待过,你是仙医,不能轻易动气,要抱着博爱的心拯救世人,要济世为怀,不怒不嗔,不骄不躁,不……”项阳开始喋碟不休的重复着他们的师傅老叟那套教育方针。
颜卿平生最尊重的就是老叟,所以一直强忍着不耐没有阻止项阳。
谁知项阳越说越有劲,颜卿停下脚步,扭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项阳已经自动自觉的闭上了嘴。
眼看就要到笼雨楼,项阳还是按捺不住心里那点八卦欲望,腆着脸凑上前问颜卿:“师兄,王仕青那笨蛋到底做了什么事,把你给气成这样了?”
颜卿自然不会回答他,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清楚。
他只知道,当他看到王仕青的手摁在阮依依身上时,当阮依依肆无忌惮的叫嚷着要嫁王仕青时,他全身气息紊乱,象脱缰的野马在身体里四处游走冲撞,就在他起杀意时,锢心咒起了作用,这才阻止了他想锁喉掐断王仕骨脖子的冲去,改为折肩断腕。
幸亏有阮依依的及时阻止,才令他心神归位,灵力收敛,恢复理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项阳见颜卿不答,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快步跟着进了笼雨楼。刚上二楼,就听到里面抽抽噎噎的哽咽,进去一瞧,阮依依已经是哭得满脸泪水,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红通通的,泛着泪光。
阮依依一见颜卿进来,本能的后退,害怕的将双手藏在身后,好象颜卿也会折断她的手腕。
项阳冲着渺烟招招手,看眼下这情形,阮依依一定把刚才发生的事细细的告诉了渺烟。既然从颜卿那得不到消息,问渺烟一样可以。
渺烟陪着项阳去后花园散步,边走边说八卦。笼雨楼里,只剩下颜卿和阮依依,安静得,连呼吸都必须放慢。“阮阮……”
还是颜卿先开口,但喊完她之后,颜卿语塞。
他想道歉,但他性子又太傲,没办法低声下气的求她原谅。他想去抱她,阮依依吓得直哆嗦,连碰都不敢碰他。两人僵持了会,最后,颜卿还是决定道歉:“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是仕青哥哥,不是我。”阮依依抹着眼睛,嘤嘤说道:“仕青哥哥不过说要娶我,你就这样下狠手。那****在青楼被霍钦污辱,你怎就没有动气?”
颜卿一愣,抿着嘴,没有解释。
青楼那晚,正逢齐浓儿生产,为了保她及腹中两个胎儿,他已经熬尽了半身修为。骤然听见阮依依的呼救,他已经急得六神无主,施了遁术去救她。当时,他早已体力不支,不清楚情况,阮依依又受伤,所以他没有报复,而是带她回来疗伤。
冰窖出来后,他一如平常三思而后行。他一定要替阮依依报仇,但是又要隐藏身份,还要防止天谴,因为阮依依现在还需要他的血,他不能出事。一但他出了事,不能继续用自己的血养着阮依依,她也会跟着魂飞魄散。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太多顾虑之后反而很难找到时机。颜卿的隐忍,阮依依并不理解。当他决定抛开一切不故天谴的为阮依依做点事时,阮依依又为他担惊受怕,哀求他不要再为她报仇。
总之,他们在这件事上,似乎总是差那么一口气就同步了。
颜卿不肯解释,能说那声对不起已经是他的底限。阮依依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心虚,越想越伤心,刚收住的眼泪又簌簌落下。最后,推开他跑回房里,趴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阮依依一哭,颜卿就六神无主,心烦意乱。他坐在她身边,试探性的拍了拍她的背,阮依依气恼的躲开,用力瞪他,然后又扑回到锦被上,哇哇大哭。
“阮阮,别哭……你哭得为师……唉……快别哭了……”颜卿第一次这样对她束手无措,想抱抱她哄她,又怕碰了她她会更反感,道歉似乎效果也不大。颜卿犯难了,他真得摸不准阮依依哭得这般伤心,是因为他没有替她出头,还是他没有好好照顾她,抑或是因为他刚才伤了王仕青,而王仕青是她突如其来的情郎。
阮依依嚎了几句后,觉得累了,抽泣着止住泪,爬起来见颜卿还跟雕塑似的坐在自己身上,一恼火,用力推他,想赶他走:“走开!走开啦!谁在你在这里!我不想看到你!”
颜卿握住她的手,轻轻在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见她安静下来,正要伸手去搂她入怀,却又被她推开。颜卿无可奈何的望着她,性感薄唇轻启,嗓音柔软得快要将人融化:“阮阮……能告诉师傅,你到底为何生气……”
“呃……”阮依依彻底被颜卿打败,他的医术天下第一,他的容貌举世无双,他的身份高贵神圣,他的性格清高冷傲,他永远优雅从容,如神一般站在高处,俯视着众生如蝼蚁般忙碌无为。他是完美的,但他怎么就不能理解他的徒弟,一个与他相处多年的女孩的心意。
她爱他,一如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爱着一个普通男子般,热烈,急切,对未来充满憧憬,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渴望着对方能有更深刻的回应,来安抚她忐忑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