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浓儿噗哧一下笑开了花,她抑郁了几天,终于开怀大笑。吴洛宸非常同情项阳,但一听到是阮依依的主意,马上抚掌称赞。项阳被臊得里外不是人,丢了夫人又折兵,只好低着头由着他们笑话。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个多时辰,也不见王太医从悦熙殿回来。齐浓儿也不急,召回柳翠开席用膳。期间,吴洛宸一直若有所思,午膳结束前,李德荣回来了,在他耳边轻语两句后又离开,依旧没有看见王太医的身影。
颜卿素来进食很少,项阳心痛安乐坊也没心情,只有齐浓儿胃口大开,比以前多吃了一碗饭。颜卿见她谈笑风生,如同失忆一般完全不记得初二来国公府胡闹的事,松了口气,耐心的等午膳结束,归燕阁的宫女突然气喘吁吁的跑来,说阮依依被吵醒,正在那里大闹天宫。
细问之下才知道,刚才他们用膳时,御膳房另外做了几道小菜送到归燕阁给阮依依和渺烟品尝。渺烟初来乍到,不敢坏了规矩,只好饿着肚子等阮依依醒来再用膳。
谁知阮依依睡得象小猪似的,裹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送去的饭菜已经热了三回,再等下去谁也别想吃饭。
归燕阁新来的宫女不熟悉阮依依的脾气,自告奋勇的叫阮依依起床。谁知道宫女手上的力气大了些,碰到她的伤痛醒了,阮依依的起床气跟火苗似蹭蹭蹭往上窜,裹在被窝里哭着喊疼,偏又困到不行睁不开眼,嘤嘤嘤的直喊“师傅”。
众人见捅了马蜂窝,只好来找颜卿求助。
颜卿急忙向吴洛宸和齐浓儿行礼告退,拉着项阳就往归燕阁跑。刚一进门,就看到渺烟惊慌失措的样子,知道她被阮依依闹脾气的样子吓着了。项阳拉着她到一旁解释去了,颜卿则直接来到房里看阮依依。宫女们见颜卿来了,个个如释重负,纷纷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关好。阮依依不知颜卿来了,正裹着被子在床上闹腾。
“阮阮,又闹脾气了?”颜卿刚坐下,阮依依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听到他说话,这才没有再闹。
颜卿无奈的摇头,知道她熬了一天一夜早就体力不支,又受了伤极其需要休息,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不懂事的宫女活活闹醒,没有脾气才怪。
到了国公府,刚下马车阮依依又开始闹腾,大约是被马车颠得睡不安稳,浑身不自在,这才闹的,颜卿带着她也不理会别人,直接将她带回竹屋。香瓜她们事先得了通知,早早就铺好了床,点上薰香,烧了暖炉,只等阮依依回来大睡特睡。
项阳慢条斯理下了马车,见管家陈叔站在府门口迎接他回来,便说:“陈叔,吩咐厨房晚饭另外多做一份备着,傻妞醒来再送去。还有,叫人把湖边的笼雨阁收拾收拾,渺烟姑娘从今儿开始就住在府里,每月从账房划十两银子做月银,明白了吗?”
陈叔连连点头称好。一般府弟妾室只有二、三两月银,好些的,也不过增至六两左右。虽说渺烟做项阳妾室是皇后首肯了的,但到底是艺馆出生,一下子给十两银子做月银,可见项阳对她有多宠爱。
渺烟见陈叔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恭敬许多,知道是项阳给她长脸。她礼貌的向他福了福身,正想说两句客套话,项阳却皱眉说道:“你虽说只是妾室,但现在没有主母,你大小也算是府里的正主,怎能向家奴行礼?”
陈叔一听,立刻明白过来,带着一干小厮丫头都跪了下来,给渺烟行了大礼。渺烟自觉自己受不起,正想扶他们起来,却被项阳拦住,捉住她的手就往里面拉。
渺烟无奈,只能跟着。两人一路无语,直到花园边看到她将要居住的笼雨阁,项阳才笑道:“虽说纳你为妾不过是权宜之计,但对外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你若连自己都看不起,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就会踩上头来。陈叔在府里做了多年管家,府里上上下下都由他打点,你对他只需要有礼有节就行,不必太过自谦。其它奴才都还算本分,你不必担心。过些日子,我会为你挑两个丫头过去服侍你。以后每个月你来我清峰堂几次,演戏给这些碎嘴的奴才们看,好掩人耳目,免得被霍家的人抓住了把柄,令皇后为难。”
项阳每说一句,渺烟就轻应一声,当项阳说完最后那句时,她顺溜的也嗯了一声。后来才反应过来,竟羞红了脸,别过身去不看项阳。
项阳当她害羞,并未留心。渺烟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喃喃说道:“妾身……愿意伺候大人的……”
“咳咳。”面对渺烟突如其来的告白,项阳一时接受不了。她是皇后首肯的妾室,如果假戏真做,三年后想再休她就难上加难。
项阳还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锁死,渺烟是美,但外面还有更多美丽的女子等着他去光顾。他不想为了一朵花放弃了整座花园,这是件很恐怖的事。
渺烟见项阳装傻充愣的不理会自己的真情告白,心里也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出生卑微,本就比一般人敏感,偏又生了个刚烈性子不肯勉强自己,原以为遇到项阳会是自己的良人,原来痴心错付,一切还是镜中花水中月。
渺烟红着脸向项阳行礼后便低头往笼雨阁走去,刚走几步,项阳突然叫住她:“还有一事忘了跟你说。”
“爷,请说。”渺烟的声音客气了很多,但项阳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故做轻松的说道:“国公府虽然是我的府弟,但你也看出来了,真正做主的是我师兄。”
“妾身知道了。”
“这几年,你若想在国公府平安无事,必不能惹恼我师兄。不过,傻妞很喜欢你,既然你与她投缘,不如多跟她亲近。咱们这国公府最难哄又最好哄的就是她这个小祖宗。她若是不自在了,全府上下都得跟着不自在。你如果能哄得她开心,我和我师兄自然会好好待你。”
渺烟抬头,怔怔的看着项阳。末了,忽然扬唇一笑,凄凄福身说道:“妾身自知寄人篱下,并非主子。妾身当然不能跟阮姑娘相提并论,爷请放心……没其它事,妾身告退。”
说完,渺烟便往笼雨阁跑去。等项阳回味过来这话的意思,已经看不到渺烟的身影。
项阳拍拍脑门,直道“女人与小人难养”,暗自庆幸自己坚持不婚,自由幸福了这么多年。只是现在渺烟入府,不知是否能象往常一样安宁快乐。
直到酉时,灵鹊才从宫里飞回来传话,说王太医在悦熙殿候了一下午,婧贵妃一直在休息,最终没有把成脉。吴洛宸也没勉强,见时候已晚,便准了王太医回家。
颜卿听完灵鹊的回话后,打发它去给项阳报信。灵鹊走后,颜卿看着睡死过去的阮依依,自言自语说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鬼精灵……”
阮依依是被爆竹声吵醒的。大年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京都所有商户无论大小,都在这天正式开张,烧香放爆竹,热火朝天,红纸满地,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住在内城的府宅都免不了受到影响,阮依依翻了个身,整个人扑在软绵绵的棉铺里,用被子盖住头,也堵不住那爆竹声声。
“啊啊啊!”阮依依又开始在床上拳打脚踢,刚蹬两下就扯到了腰伤,嗷呜的嚎了两声,痛得厉害。
颜卿怕她闹起来没完没了,赶紧说道“项阳说今天安乐坊开张,可是里面空空如也,正烦着该如何迎财神呢。阮阮如果再睡,就看不到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喽。”
这话比兴奋剂还有效,阮依依腰背也不痛了,马上爬了起来,揉着眼睛大叫香瓜进来服侍洗漱。
香瓜带着一干奴婢们进来,有条不紊的侍候阮依依。
“师傅,师叔呢?”阮依依抢过绢帕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就急着要出去看热闹。香瓜按住她,换了条绢帕,细心的擦拭着她的脸颊、鼻尖、嘴角、眼眸,末了,捉住她乱拍的小手,细细的将她每根手指都捂热,再拭净。
“府里来了客人,你师叔正在应酬。你师叔怕你闹,说要等你醒来再开张。乞丐帮的狗蛋送信过来,说是要送你一份大礼,都在安乐坊候着。”颜卿接过香瓜递来的玫瑰露,倒在掌心捂热后,再将阮依依的手握住,一边替她抹着,一边说:“你今天如果乖乖听话,为师就让你出去,若象前些天总添乱,为师就关你禁闭。”
阮依依先前还神采奕奕的脸蛋立刻瘪了下去,她知道颜卿说话算话,虽然不服他所说的“添乱”,但为了能出去玩耍,她全盘接受,没有异议。
香瓜见阮依依难得听话,赶紧端来桂圆红枣粥,阮依依一看,开始提意见:“我不要喝这甜腻腻的粥,我要吃豆浆油条!”
“小姐,你每回只吃用豆浆泡软的油条,却一口豆浆都不喝,什么营养都没有啊。你现在身子不舒服,要多吃些补血益气的东西才好。”说完,香瓜就把粥碗放在她面前,摆出一副“你不吃就别想出去玩”的脸色给阮依依看。
阮依依知道自己被人捏住了短处,没有办法,只好捏着鼻子象吃毒药似的全都喝了下去,连嚼都没有嚼一下。颜卿在一旁看着直发笑,用医书挡着脸,好象很开心。
阮依依快刀斩乱麻结束了早餐后,便要拉着颜卿去安乐坊。她还惦记着乞丐帮送她的礼物,顺便瞅瞅无忧国迎财神的盛况。
刚走两步,阮依依就捂着嘴在打呵欠。颜卿见她还没有睡饱的样子,问她:“初三那晚,你与渺烟姑娘都聊什么?一整晚没睡,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
“聊了些特别有趣的事呢。”
“哦?”
阮依依见颜卿好象也很有兴趣,便挽着他的胳膊,数着自己的手指一件件的说:“都是一些艺馆的事,但是真得很有意思。渺烟姐姐说,艺馆的姑娘们为了漂亮,整日把大瓶的玫瑰露倒在身上,护肤养身,很有效呢。”
颜卿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