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依难得安静的坐在旁边,歪着头看着他们三师兄妹说话喝酒。
说实话,假如没有这皇后、国师这些头衔,他们之间真得很和谐美好,一看就是师兄宽容大方师妹娇憨调皮的经典搭配。也只有在这个小小的隐密的空间里,他们三人才能这样随意的称呼着对方的名字,关切的问候,坦荡荡的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更不用被国法家规宫律来束缚。
一壶酒下肚后,齐浓儿桃花似的脸颊变成了火烧云。她开始口齿不清的说些什么,阮依依根本听不清楚,只觉得她好象意指颜卿。
项阳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阮依依,见她一脸好奇,并无其它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浓儿,你现在是皇后。”颜卿站在原地不动,无论齐浓儿怎么样,他都只是淡淡的重复的说着这句话。
不推,不抱,不进,不退,连手指都不动,甚至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未曾发生过任何变化。
他的墨眸,一如往常,平静、淡泊、优雅、从容、清澈如湖水,却又深邃如黑洞。
这样的眼神,阮依依一点都不陌生,在她穿越来的第一天正中春药时,他就是这样看着她的身体,仿佛菩萨般悲天悯人的关怀着世间所有生命,带着医者固有的专业、执着和仁慈,不带任何杂念和情感,用超乎人类的博爱对待每一个人。
“浓儿,你醉了,先休息一下吧。”项阳见齐浓儿有些失望的看着颜卿,赶紧上前把她拉开。虽然这房间里没有外人,但隔墙有耳,就算他们设了结界隔绝了一切,但如果时间长了还是会引起怀疑。
项阳小心的去拉齐浓儿,她重重的打了个酒嗝,把一身的酒气,全都喷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颜卿脸上。
阮依依下意识的走到了颜卿身边,他有洁癖,放到现在社会是真正的四好青年,不抽不喝不赌不嫖不烂情。只是太爱干净的人就会讨厌异味,那酒气从喉咙里嗝出来,就算是美女的喉咙,也会难闻的。
“师傅,皇后娘娘应该是太醉了,要不要喂两颗解酒丸?”阮依依上前打着圆场,想帮项阳将齐浓儿扶到旁边,赶紧喂了解酒丸,等酒气散了就把她送回皇宫去。谁知道齐浓儿看到阮依依就象看到仇人似的,用力将她推开,阮依依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
颜卿伸手接住了她,阮依依正准备道谢,齐浓儿不知哪来的劲,也推开了项阳,冲上前,对着颜卿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房间里,一片死寂,阮依依清楚的看到,颜卿如玉般完美的脸庞上,渐渐的肿起了一个五指印。
这皇宫里的人竟然这样爱掌掴人――这是阮依依马上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师傅竟然会被人打――这是阮依依想到的第二个念头。
咦?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打师傅――阮依依向来比别人慢半拍,她到现在才想到了重点。
颜卿怔怔,他继续悲天悯人的看了看齐浓儿,垂眸不语,只是拉起阮依依准备离开清峰堂。
“师兄!师兄!”齐浓儿大哭起来:“浓儿只是想起了以前,才……师兄,八年前你说你要做仙医的传承人,浓儿才气得下山,才嫁入皇宫。如今浓儿过得苦闷,所以……师兄……”
项阳着急的搓着手,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上前去拉齐浓儿。
阮依依从颜卿身边侧过头看着齐浓儿,一脸的探究。她真得很想八卦八卦,从她第一次见到齐浓儿起就觉得她跟颜卿有一腿,如此看来,还真有此事。
“娘娘,你再苦闷,也不能打师傅。”阮依依小声的提醒她。
齐浓儿看她的眼神立刻变得凛冽起来,她酒气上头,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形,然后说道:“师兄,你是不是为了她才拒绝我的?”
“呃……”阮依依无语。
她是三年前才穿越过来的,齐浓儿是八年前跟颜卿闹意见下的佛牙山,中间隔了五年,再怎么算,也算不到她的头上啊。
幸好齐浓儿没有醉透,大约是她自己隐约也想起了这五年的时间差,便没有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而是改问了另一件事:“师兄,你不是说你要升仙吗?怎么,现在舍不得她了?”
“够了!浓儿!”颜卿突然出声呵斥她,阮依依扭头看着颜卿的脸,有些无奈的吐吐舌头。
说来说去,还是绕到她的身上来了。颜卿升不升仙,****何事。如果颜卿对她对了男女之情,他们之间怎么可能还如此清白。假如颜卿为了她放弃升仙,为什么她不知道?
唉,这两夫妻闹感情不和,就殃及池鱼。可怜他们这三条池鱼,被齐浓儿弄得左右为难。又不能打她也不能骂她,劝她又没用,只能让她喝酒发疯,发完了才能结束。
齐浓儿开始意识模糊起来,她絮絮叨叨的说起她在佛牙山的美好时光,阮依依听了大半,无非就是当时她有多爱恋大师兄,可是大师兄为了升仙拒绝她,然后她跑下山认识了吴洛宸,半是感情半是赌气的嫁了。
过得好的时候,会忘记过去这段青涩的初恋,但现在正处在床头打架还没有床尾和的时间段,就不知不觉的想起了过去,顺带把自己的过去跟阮依依现在的待遇比了比,越发觉得不平衡,便闹了这出闹剧。
齐浓儿抱着颜卿的后腰边哭诉边抹泪,颜卿牵着阮依依的手很是难堪,项阳站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偏又不敢去碰齐浓儿,四个人象雕塑似的尴尬的站在原地,一直等齐浓儿的哭声小了些,颜卿忽然转身往齐浓儿嘴里塞了几颗药丸,再托起她的下巴不让她合上嘴不许吐出来。
不一会儿,齐浓儿睡着了。
“等会叫柳翠进来给她洗漱一下。”颜卿语气不善,说:“最多半个时辰,酒气能全解,再让她回宫去。”
项阳应诺着,见颜卿拉着阮依依往西偏房走去。
因为上次说要表演戏法,阮依依临时将清峰堂改成了温室,西偏房与主卧相连并另外设了个小门。颜卿还着她从小门出去,走过长廊,再穿过几道拱门,便来到了他们的竹屋。
一路上,颜卿都没有说话。阮依依三步并着两步跟在他的身后,进房后便找来消肿去淤的药膏,帮他上药。
以前总是颜卿喂她吃药上药,难得一次她替他抹药,阮依依非常的细心。颜卿一直端坐在床沿,闭目养神,阮依依小心翼翼的将药膏全都抹匀后,忽然笑了起来。
颜卿依旧没有睁眼,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何事发笑?”阮依依将药膏放回药箱里,坐在颜卿的身旁,看着他脸上的伤,笑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仙医被皇后娘娘狠狠的扇了一耳光,只怕他们会笑得更厉害。”
颜卿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阮依依却又开始无事生非:“我只道师傅的性子冷,见了谁都是这样凉薄,却没想到,师傅与皇后娘娘竟也有……呵呵,还真是难得。”
颜卿仍然闭着眼,假装没有听到阮依依的调侃。
“其实皇后娘娘真得很可怜,皇帝就一个,后宫有名份的没名份的少说也有几十个,每天想着要怎么得皇帝的欢心,抢着皇帝来自己宫里留宿。除此之外,还得想办法怀上龙种,生下龙子……唉,整天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果是我,肯定早就自杀了。”阮依依说得半真半假,他见颜卿的睫毛似乎闪了两下,又说:“皇后娘娘跟师傅你们一起长大的,佛牙山上人迹罕至,她身边只有你们,对你迷恋也是正常的。”
颜卿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眼底漾起一丝波澜,声音却很冷清:“你想说什么?”
“嘿嘿。”阮依依干笑着,说:“阮阮怕师傅会生皇后娘娘的气。”
“你是怕我回佛牙山,不再下山吧。”颜卿一语道破天机,他见阮依依不停的挠头笑,又说:“他是我师妹,心情不好喝醉了,我不会恼她的。”
“不恼就好……师傅,我听皇后娘娘那些话,想必是看着师傅你整日陪阮阮睡觉心里不舒服……反正天冷我也用不上师傅,等天热还有三四个月,不如……”阮依依还要长篇大论的撇清他们之间关系,颜卿忽然转身问她:“医书都温习了吗?”
“唔……今天才大年初二……师傅……”
“既然你这么有空,为师就考考你。”说完,颜卿从堆得象山那么高的书堆里挑了本出来,正要翻开发黄的纸页考她,阮依依一头栽进被窝里,闷声说道:“阮阮头痛,要休息!”
说完,就躲在被窝里装死。
如果说阮依依的杀手铡是装疯卖傻装生病,那么颜卿要治阮依依的最佳办法就是考她医书。
颜卿脸上有伤,不方便出去,便留在房里坐在床沿拿起医书,蜻蜓点水的看着。阮依依先前还是在装睡,后来竟真得睡得迷迷糊糊,如果不是项阳进来,她可能还会继续睡下去。
“她回宫了吗?”颜卿问项阳,见他点头,淡淡的叹了口气。
项阳也坐在床沿边,拍了拍被窝,见阮依依没有动静,只当她还在睡觉,便说:“灌了不少醒酒汤,又拿冰敷了眼睛,又弄了半个时辰的薰香,应该没人能看出喝了酒又哭过。”
阮依依隐约听见项阳絮叨的交待着怎样劝慰和伺候齐浓儿,象只苍蝇似的嗡嗡响,正想把头探出被窝里抱怨两句,忽然听到颜卿说话:“打听到原因了吗?”
“打听到了。”项阳压低嗓音,说:“听说,婧贵妃不是身体抱恙,是怀了龙种。”
“不可能!”阮依依蹭的一下从被窝里窜了出来,大声叫道:“皇帝又没有宠幸她,她怎么可能情有龙种。”
项阳被突然冒出来的阮依依吓了一大跳,半天才稳住心神,哭笑不得的说:“傻妞,原来你躲在被窝里偷听啊!”
“谁偷听啊!是你……”阮依依正想骂他说他是只绿头苍蝇扰人清梦,颜卿则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她安静,然后问项阳:“你听谁说的?”
“小宣子和柳翠都是这么说的。”他们两个都是齐浓儿的心腹,对她很忠心。既然消息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肯定是打听清楚了才敢这样说,那么婧贵妃怀孕的事,应该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