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阳冷哼一声,心想,霍家的人行动还真是快。霍老将军探不到虚实就派婧贵妃来探,她一定是看着吴洛宸来了归燕阁,才猜测出阮依依在这里。
颜卿把剩下最后一点汤药喂完后,拍拍手,站起身对项阳说:“好生看着。”说完,又对吴洛宸说:“该是给皇后诊脉的时辰。”
吴洛宸点头,与颜卿肩并肩的走出归燕阁。
婧贵妃正站在门外,绡梅正指着归燕阁的其它宫女破口大骂:“你们都是什么东西!竟敢拦婧贵妃的路,一群狗奴才,仔细你们的皮!”
绡梅正说得带劲,婧贵妃突然上前低声喝道:“放肆,皇上在此,什么时候容得你这等猖狂!”说完,甩手给绡梅一巴掌。
颜卿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往朝凤殿走去。门,在他们出来后,马上又关上。
吴洛宸神色如常的与颜卿一同往前走,婧贵妃见吴洛宸没看见她,小跑着跟了过去,声音变得软媚起来:“皇上,臣妾听说阮姑娘身体抱恙,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些小点心来,不知……”
吴洛宸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婧贵妃,似笑非笑的问:“爱妃何时也这般喜欢掌掴人了?”
婧贵妃听得心里一惊,哪里还敢再说话,双手按在胸口处,好象担惊受怕承受不了吴洛宸的冷潮热讽,却不知此时她这模样就是东施效颦,越发不能入他的眼。
颜卿若无若有扫过来的眼神,令婧贵妃更加小心翼翼。她踮着脚跟在吴洛宸身后,陪着笑说自己有多么想念齐浓儿,很关心她的身体,还想送贺礼给小皇子之类的话。
说得多了,吴洛宸的脸色也渐渐好看了些。
他到底是无忧国的的皇帝,生在帝皇之家,学的就是帝王之术,玩的就是心计,讲的就是平衡。齐浓儿是皇后,她是贵妃,只有在相互制约之下后宫才能在一种奇怪的动态平衡中平安无事。
吴洛宸可以随时偏袒任何一方,但仔细算算,他都摆得很平均,绝不会让哪位妃子因为他的宠爱而无风起浪,打一巴掌摸一下的手段,他使得特别的顺溜。
这次受伤的是阮依依,一个与他并无实质关系的女子,假如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就随便冷落了婧贵妃,会显得他这位皇帝做事太武断,也显得他太心无城府。
婧贵妃见吴洛宸的脸不再象刚才那样黑,越发的殷勤。吴洛宸微笑着点头,也不应声,态度比方才好了许多。
颜卿冷冷看着,仍然按照原来的速度往朝凤殿赶去。前头的太监早已去打点,他们刚走到殿门口,就哗啦啦的跪了一群人请安。
颜卿头也不回的跨进殿门,吴洛宸反而比他慢了半步。婧贵妃一保持与吴洛宸一步远的距离,见他进殿,刚想抬脚,颜卿突然站住,回头看着她生硬的说道:“小皇子尚在月子里,身体虚弱,不易外人进出,传染疾病。”
婧贵妃刚抬起来的脚,被颜卿这话逼得不得不慢慢的放了下来。
“皇上……臣妾……”婧贵妃不能再当众撒泼失了形象,便开始对吴洛宸撒娇。这些年,虽然被齐浓儿压制得不能当皇后,但霍氏家族在无忧国根深蒂固,势力不可小觑,就连吴洛宸要给婧贵妃脸色看还要再三权衡。
颜卿算什么,凭什么指桑骂槐!拿着小皇子压她,还说她是外人,说她会传染疾病!婧贵妃越想越生气,银牙咬碎都不能解气,但又不能再使蛮,只能摆出一付可怜相。
吴洛宸怎会不知颜卿的意思,他是皇帝,不是和事佬。
眼见婧贵妃眨巴着眼睛好象要哭出来似的,便笑道:“颜先生是皇后的兄长,又在佛牙山那跟仙医学了点医术,他的话,朕还是要听的。你若有心,不如做些小衣裳送来,皇后看了,必定会很高兴的。”
说来说去,这次吴洛宸的天平还是倾向齐浓儿这边。
婧贵妃刚摆出楚楚可怜的脸僵在那里,就象被打了肉毒杆菌的肌肉无论哭笑都扯不动。地上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都低着头不敢出声,但婧贵妃就是觉得他们在嘲笑她,从心底讥讽的鄙视她。
颜卿不给她机会再撒娇,他冲着柳翠使了个眼色,甩袖往里面走去。吴洛宸见颜卿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莫名的对缠着自己的婧贵妃感到厌烦,也懒得安慰,对身边的李公公说:“李德荣,送婧贵妃回去。”
说完,也甩袖进了朝凤殿。
李德荣刚弯下腰恭敬的说了声“是”,柳翠就指挥小宣子他们将朝凤殿的宫门紧闭,硬生生的把婧贵妃他们全都关在门外,吃了一鼻子灰。
婧贵妃气得直跺脚,转身拿起绡梅手中的装糕点的盘子就要往地上砸。绡梅正想拦,李德荣咳嗽两声,提醒她这里还有皇上身边的人在。
婧贵妃刚举起的手讪讪落下,一肚子气无处撒,只能狠狠的蹬了身边小宫女的腿一下,便往悦熙殿走去。绡梅跟在身后小声安慰她,提醒她不能自乱阵脚。婧贵妃回到悦熙殿时,人也平静下来,拿了些银两打点李德荣,示意他不要把自己刚才失态的行为学给吴洛宸听。
李德荣是宫里老人,收下银两后便退了出去,到朝凤殿后只字不提婧贵妃,吴洛宸也未曾多问。
吴洛宸和颜卿一前一后走进内殿时,齐浓儿刚醒来。她底子好,睡一觉就恢复大半,闹着要看小皇子。奶娘们拗不过她,便抱来小皇子给她逗。
齐浓儿瞧着欢喜,没有注意到吴洛宸和颜卿正进来。
颜卿眼尖,立刻避讳的退让出去,吴洛宸见齐浓儿要亲自喂养,便叫奶娘带走小皇子,屏退其它宫女,坐在床沿搂着齐浓儿,说:“浓儿,你疼爱小皇子朕知道,只是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小皇子向来都由奶娘带着。你想亲自喂养,怕是不合规矩。”
吴洛宸还想继续说下去,齐浓儿却莫名的红了眼睛。她推开吴洛宸,扑到床里嘤嘤的哭了起来。吴洛宸怎样也劝不住,只好唤来颜卿。
颜卿坐在旁边要替齐浓儿诊脉,齐浓儿别扭了两下最后还是伸出手腕。颜卿诊完后,说了句无恙便不再多嘴。
吴洛宸见颜卿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摇着头,又把自己的苦衷说了一遍。
“皇上怕是忘了皇后是仙医一族吧。”颜卿只是淡淡说道:“皇上想必也忘了,皇上当年正是饮了皇后的血,才得以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现在皇后已脱离了仙医一族,但皇后自幼长在佛牙山,每日进食山上神药,身体和血液都异于常人。皇后想亲自喂养小皇子,对小皇子有益无害,至于皇家规矩,颜卿不过是野外闲人,不甚清楚。”
齐浓儿见有颜卿替她说话,想起过去种种,哭得更加厉害。吴洛宸左右为难,刚才那身唯我独尊的架子早就烟消云散,也不怕有颜卿看着,搂着齐浓儿又哄又骗,最后,还是答应了齐浓儿的要求。
颜卿见齐浓儿有劲折腾吴洛宸,刚才又诊脉知道她早在熟睡时恢复了身体,也不担心,站起身,对吴洛宸说:“皇上,在下有个不请之请。”
吴洛宸点头刚示意颜卿说下去,齐浓儿忽然翻身坐了起来,说:“师兄是不是想借个安静地方好好休息清修恢复体力?”
颜卿点头,齐浓儿又转头向吴洛宸解释:“皇上,臣妾之所以能顺利诞下皇子,全靠师兄不停的度来内力和灵力,否则大小不保。皇上……”
齐浓儿扯着吴洛宸的袖子,娇气提拐了七八个弯子喊他。吴洛宸一听,不就是想借地方修炼,又不是难事,便满口答应,说:“不知仙医想借何处?”
“冰窖。”
“这有何难,朕就叫人去安排。”
“皇上,师兄清修不能受人打扰,皇上得派禁军守着冰窖才行啊。”齐浓儿提醒他,见吴洛宸点头,这才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颜卿:“师兄,你去清修,你那个徒弟怎么办?”
颜卿看着吴洛宸,见他面有尴尬,知道他怕他当众说出阮依依受伤的事。齐浓儿虽然恢复得比一般产妇快,但到底只是刚生孩子的女人,此时如果让她烦心,确实也不合适。
颜卿停顿一下,冷冷清清的应道:“依依有项阳看着……不过她生性调皮,喜欢恶作剧……我想带着她去清修。”
“啊!”吴洛宸和齐浓儿异口同声的问:“真的。”
颜卿见他们如此惊讶,依旧风轻云淡,说:“还请皇上派人守在冰窖,从外面锁了门。在下只需借用十日便能恢复,还请皇上皇后成全。”
吴洛宸一听颜卿要闭关十天,期间不能打扰,担心万一皇子有恙无人照应,正在犹豫,齐浓儿已经答应下来:“师兄,你带她去冰窖吧。小皇子现在有我,断奶前都不会生病的,你放心。”
齐浓儿说你放心时,已经转头向着吴洛宸,好象早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颜卿与他们又说了些关于闭关的细节之后,便起身告辞。离开朝凤殿时,灵鹊仿佛从地底下冒了出来,落在颜卿的肩头。
“我要闭关,这些日子,你帮我看着霍家和悦熙殿。”颜卿轻轻说着,灵鹊点头。
颜卿又问:“依依在艺馆时,你在何处?”
“在国公府……香瓜弄了些果子给我吃,我……”对于自己的玩乎职守,灵鹊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它从不在外人面前说话,但国公府的小丫头都觉得它通人性,没事逗它玩,给它各式各样的食物吃。灵鹊在佛牙山吃多了仙花圣果,到了山下忽然觉得这里的水果也很香甜,又有这么多人陪着它玩,自然乐不思蜀。再加上灵鹊没想到项阳会带阮依依出去,所以疏忽大意,没有时刻跟随着她。
颜卿他有责罚它,只是沉默了会,又小声交待了它几句。灵鹊知道自己要戴罪立功,认真的听着,然后扑愣着翅膀就飞进了悦熙殿,找了颗大树躲了起来。
颜卿这才快步往归燕阁赶去。尽管他不知道项阳为什么会答应带阮依依去艺馆,但他能肯定,项阳一定是被她抓住了痛脚,所以才会这样冒失。
他去朝凤殿有段时间,只留下项阳一人看着阮依依,颜卿越想越不放心,脚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觉的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