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依往有阳光的地方,看去。没有近视眼的她,终于在等待良久之后,看见了一只虫精灵。
阮依依又蹦又跳,大声的叫唤,将那只虫精灵叫了过来。不过,他不肯飞进,不停的扇着翅膀,在远处,另外一个有阳光的地方,惊诧的看着阮依依,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师傅带我来的,他说这里有宝贝,要摘给我吃!”虫精灵隔得太远,阮依依不得不扯着嗓子喊。所幸这里没有风,声音可以直直的传到外面去,虫精灵听见后,又上下飞动了会,才说:“这里危险,你快出来!”
阮依依摇头,指着坡下面,在声说道:“师傅还在里面,我要等他!你快去帮我叫火精灵来!这里太黑,我要火精灵给我点火把,我要下去看看!”
说完这些,阮依依也觉得奇怪,她刚才分明只想着这里太脏,东西肯定很恶心,就算颜卿摘了也不吃。怎么突然的,自己说的内容和想得不一样,竟然变成了,要下去找颜卿。
她肯定发烧了!
摸了摸头,没有发烧。再摸了摸颈脖,反而还有一丝凉气。
阮依依心想,不是烧坏了脑子,是自己凉病了,所以,思路不对。
虫精灵想了想,飞走了。很快,来了一群虫精灵,他们不敢飞进来,隔着八丈远,在这里跟她喊话:“你千万不要乱动,这里危险!这里是恶魔之地,被天庭诅咒过,所以没有生机,生灵也都奄奄一息。他们很可怕的,你站在有阳光的地方,他们就不敢动你,你千万别动啊!”
这段话,如果是一只,或者几只虫精灵冲着她喊,阮依依还能听得清楚。突然的,几百只虫精灵,隔得远远的,拼着命,大声的喊,大多就是这相似的内容,不同的语速,不同的频率,不同的音调,听得阮依依头发晕。
不过,她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地方,不是个好地方。
这么危险,颜卿还跑来,只是为了她想一饱口腹的小愿望。阮依依的心里,暖烘烘的,感觉,很幸福。
只是,万一颜卿再也上不来,她的幸福,就没了。
为了自己,也要想办法救颜卿。
阮依依急得在石头上直跺脚,不过是些被诅咒了的生灵,被罚永世不能再见光明。他们抑郁的在这里生存着,时间一长,怨气太重,才导致这里毫无生机。
所谓的危险,大概是他们也太寂寞,所以看到有外界的生灵到来,就会想办法强留下来陪他们。那些柔软的茅草,正如河底绸缎般的水草,好看,但危险。
只要被缠上,就会被拉住,与他们永世黑暗。
阮依依打了个哆嗦,颜卿刚开始不肯带她来,原来还有这个原因。是她装可怜坚持要跟来,颜卿怕再拒绝会令刚刚回暖的关系出现冰点,这才壮着胆子,将她带来了。
阮依依真心懊悔,她太任性,也太自以为是,所以,从来不问颜卿的考量,只想着自己痛快。颜卿性子偏冷,不喜解释,他总是抱着你懂我就懂,不懂我解释也是枉然的态度,默默的看着阮依依肆意妄为。
现在,阮依依总算懂了他。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晚了。
危急之下,阮依依反而变得冷静,她没有再团团转,而是裹着被子,安静的等待火精灵的出现。
这里,没有阳光,被罚永世黑暗。假如火精灵能进来,至少,能有所帮助。
终于,火精灵来了,他与虫精灵站在一起,迟迟不敢进来。
“我不需要你进来,但是,你得想办法给我火把。”阮依依自从上次差点被天火烤焦之后,对火有种莫名的恐惧。她分明记得自己是最喜欢玩火的,放烟花这些总是她冲得最前,但现在,她怕火怕得要命。
可是,为了颜卿,她必须弄一个火把来才行。
火精灵四处找来干的树枝,将其点燃之后,所有精灵一起用力,想扔进来。
可是,火把每次在扔进来的那一刻,就灭了。
阮依依很着急,石头下面,全是黝黑的泥土。他们似乎感觉到阮依依的意图,竟然开始冒泡。每一个气泡破裂时,都会散发出一股恶臭的气体,阮依依不得不用被子将自己的口鼻全都捂住,能勉强能忍受住。
火精灵和虫精灵共同扔来的火把,最终,全都灭了。
“等一下!”阮依依仔细观察着泥土,他们很害怕火光。虽然每一个火把,在扔进来的那一瞬间,都自动熄灭了,但是,泥土已经开始有了反应,他们剧烈的蠕动着,散发着自卫性的恶臭味,烂泥象开水似的,翻滚着,不停的,将泥土深处最重的怨气,全都翻了出来。
阮依依看着自己所站的这块石头,它的大小,与阳光射进来的大小,一模一样,就好象,纯粹是为了这一束阳光而存在的。
无论太阳怎样转动,这束阳光,都不会改变。
而石头边的泥土,绝对的不会触及这里。他们怕火,自然,也怕阳光。
阮依依双手做喇叭状,对着精灵们喊道:“你们快去找些钻石水晶宝石这些东西!如果能找来镜子,就能救我师傅了!”
平时,也只有乌鸦这些不入流的动物,才会收集这些发亮的东西,放在窝里,布置巢穴。
阮依依叫他们去找,精灵们手忙脚乱的,冲到乌鸦的窝里,翻箱倒柜。乌鸦有苦难言,只能默默的站在旁边的树杈,不明白,平时视钱财如粪土的精灵们,怎么突然的对这个俗物有了兴趣。
“说,有没有镜子!”钻石珠宝在佛牙山是平常物,但镜子却成了稀罕物。精灵们都不肯下山的,根本没有机会见这些俗物,只是知道,山脚下的村庄,人们喜欢用镜子照着,对镜梳妆。
精灵不下山,乌鸦却是会下山的。他们是见到晶晶亮的东西就不会放过,只要有可能,都会带上山。
乌鸦本来的举起了翅膀做投降的样子,精灵见他慢吞吞的,急得要去咬乌鸦。别看乌鸦个子比精灵大几百倍,但是地位低下,又没成精,精灵照样能欺负它们。
有一只乌鸦见精灵们急着要镜子,赶紧的,从窝里翻了两下,叼出一块破碎的小镜子。
虫精灵一看,逼着乌鸦,叼着这小镜子,来到了这片诅咒之地。
阮依依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她能感觉到,怨灵正在凝结,阳光所及之处,虽有温暖,但又不足以御寒。
阮依依裹紧丝被,将身体蜷缩到最小,眼睛,死死的盯着颜卿消失的那个方向。她要救颜卿,但救之前,她要自保。只有保证了自己,才有可能,在精灵的帮助下,救下颜卿。
高挂在上空的太阳,忽然被乌云遮住。但很快,就又吹散了。阮依依分明感觉到,那片乌云,正是怨灵所集结的,只是,时机不对,面对太阳的光芒,不够有力量。
假如是夜晚,只怕不知道会是怎么样。
阮依依又打了个哆嗦,当乌云盖住阳光时,寒气,如雪崩似的,从天而降的压塌而来。假如不是因为正午,阳光足够强烈的原因,只怕,那股怨气,早就将阮依依生吞活剥。
阮依依将心中的恐惧全都压了下去,她只有一个信念,她要救颜卿。她不能让颜卿为了她,就这样的丧命,她在这一刻非常清楚的知道,她的心,是什么样的。她需要颜卿,她不能离开他,假如失去了他,阮依依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在这个佛牙山上坚持下去。
耐心的等待,终于等来了精灵,阮依依远远的看见乌鸦嘴上叼着的镜子,反射着阳光的光芒。
“快来!”阮依依也不要丝被了,什么受寒什么吹风,她嫌丝被太麻烦,直接扔到地上,站了起来,指挥着精灵:“叫乌鸦把镜子对着太阳,把光全都反射进来!火精灵,把火点到最旺,和阳光一起射进来!”
精灵们和乌鸦,相互配合着,很快,其它精灵也带来了钻石宝石和一些碎小的镜片,他们排成一排,借着阳光,和火精灵的火,将光线,如利箭般,全都反射到这片阴暗的诅咒之地。
光线所及之处,泥土象火山浓浆一样翻滚着,哀嚎声,仿佛天边最沉重的塌方,重重的,压在阮依依的心里。
突然的,阮依依觉得,他们很痛苦。
他们的痛苦,不仅仅是惧怕阳光所带来的,也不是平时积累的怨气所造成的,他们的痛苦,仿佛是世间最忧伤的曲调,无人能懂,无人理解,只能在最痛苦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来吟唱,来诉说。
难道,他们不是坏人?阮依依被自己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想法,吓住了。
陆续赶来救阮依依的精灵越来越多,就在她发愣的那一会,佛牙山大半精灵都找来了这些东西,学着前面的精灵,将阳光反射进来。
阮依依所站的石头,身边的泥土,都笼罩在一大片令人目炫的阳光之下。泥土,痛苦的四处躲藏,但,始终都逃不过这些光线的刺激。他们明明可以出声求饶,但都没有,只是,用尽全身的力量,还忍受,还坚持,偏偏就是不肯,开口求饶。
阮依依忽然觉得,他们很象颜卿,那样的沉默,骄傲,不羁中,还着无人能理解的隐忍。
“快停下!”阮依依再也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便大声的对着精灵叫喊。
就在她喊停的时候,身后,也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和着她的声音,一起喊停。
阮依依一回头,原来是颜卿。
“师傅!”阮依依再也故不上自己会不会滚下去,她迅速的跳下了石头,双脚踩在泥土上时,刺骨的冷冽,立刻将她的双脚冻住。
相对于热来说,阮依依更喜欢凉爽,但对严寒,仍不能抵御。她喜欢冰冰的感觉,但这泥土给她的,不是冰凉,而是冷冽的寒气。
眼看自己就在被怨气冻住,阮依依拼命的往颜卿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