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僻静之处,忽然看见一个白色影子。这背景看着眼熟,阮依依心生疑惑,手指按在袖箭的机关之上,左手也准备好毒粉针,慢慢的靠了过去:“喂,你是谁?”
颜卿刚来到冷宫时,见冷宫灯火辉煌,也很惊诧。他化作一阵风飞进了冷宫里面,也看到半人半猫的齐浓儿。当时,吴洛宸在里面,他难得的清醒,正坐在齐浓儿面前叹气,与她说着皇子右右的事。
皇子右右现在才七岁有余,吴洛宸担心自己英年早逝,右右不能稳定局面,最终被人残害。齐浓儿本可以主持大局,但目前半人半猫,只怕有心无力。吴洛宸愁眉不展的伸手抚摸着齐浓儿的猫身,一点都不嫌弃她是个怪物。而齐浓儿则哭得梨花带雨,不停的忏悔自己当初做错了,导致这样的下场。
颜卿只是仔细看了看他原来带在齐浓儿身上的符咒,便离开了冷宫。刚出来,就看见阮依依从树上跳下来,心脏莫名其妙的停跳了几秒,一直看到她跑远,颜卿才下意识的追了过去,拦在她的前面。
阮依依见这白影子终于转过身来了,仔细一看,是颜卿。
“喂,柴智,你要不要这样!”阮依依无名火起,不就是把他们都甩掉了嘛,至于又戴着颜卿的人皮面具来吓她嘛!
在乐安城,她分明很严重的警告过他,不许再戴颜卿的人皮面具,不许这样在她面前出现。他倒好,不但不听,还在后宫这个必须低调的地方戴着人皮面具出现。
颜卿被阮依依这一嗓子吼得有些晕,他隐约听说过柴智,那是鱼娘在向他介绍无忧国政局时提起过的一个人名。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忽然听见,不禁回想搜索这个人名,没发现阮依依已经靠近他,举起右手,在他的发鬓处不停的拨弄着,边弄还边说:“你这人皮面具改进了?怎么找不到撕口。”
“放肆!”颜卿从不喜欢生人靠近,更不喜欢生人触碰到自己。尽管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的手特别的软,划过他的脸的时候,也特别的舒服,但是,他还是有些恼火,轻声的凶了她一句之后,用力将她推开。
阮依依没料到会被颜卿推搡,重心不稳,往后踉跄几步之后,眼看自己就要摔倒地上,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接住,而她因为重心直直的撞入了某人厚厚的胸脯中。
阮依依回头一看,是柴智。
“咦……你是柴智……”阮依依吓得魂都快没有,她急忙问道:“你是柴智?刚才那个人是谁?……”
说完,转身指着刚才颜卿站着的地方。
可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阮依依目光涣散,抬头看柴智时,眼里全是颜卿有脸。她怔怔的伸手,摸着柴智的脸,不停的想从上面撕东西下来。
柴智只听到她在喃喃“怎么没有面具”,只道她想颜卿太甚,怕她真得在这后宫里发了情痴,怕难收拾,赶紧的哄道:“师傅长的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会有面具。”
阮依依眨巴着眼睛,可是无论她怎么眨,柴智的脸就是颜卿。她伸出双手揉了又揉,揉得身边的护甲兵都忍不住背过身去偷笑,柴智也不觉得害臊,反而觉得甜蜜。
刚才的声响惊动了后宫禁卫,柴智见有火把晃动,原本黑暗的后宫开始变得亮如白昼,禁卫军手执刀剑纷纷往这边奔来。柴智抱起阮依依,在护甲兵的带领之下,几起几落,便飞跃而去。
阮依依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之中,她满脑子都想着颜卿,想着刚才自己触摸他脸上时的感觉是这样的真切,想着那个男子明明跟颜卿一模一样却是那样的冷漠,比她刚穿越而来时见到的颜卿还要更冷。
柴智将阮依依搂得紧紧的,这五年来,自阮依依识破他不是颜卿后,他连手指头都未曾碰过她。每次他出现在阮依依身边时,他总会有种愧疚感,见她有意疏远自己,也不主动亲近,只是永远的站在她觉得安全的距离范围之外,默默的关心她。
此时,小人儿非常依赖的窝在他的怀里,柴智心里很清楚,她把他当成了颜卿。尽管他明白到底是什么刺激了她,令她回到了五年前的状态,能搂着她,柴智心满意足。
当然,他并不能完全放心的偷偷享受这片刻的温柔。
回到国公府,阮依依仍然没有恢复过来。她搂着柴智的腰不停的喊着“师傅”,听得柴智心酸。
明知她又犯了癔症,明知她相思成成疾,明知道她这五年来并没有完全康复只是强压着不去想念,明知道她过得辛苦过得伤心,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独自在痛苦的边缘徘徊而无力离开。
来京都之前,柴智就****操心担忧,害怕京都熟悉的一切会令阮依依崩溃。令他吃惊的是,阮依依住进国公府之后,反而变得平静了许多,他一直以为,是这里的一切安抚了她,毕竟,过去的回忆里除了颜卿还有别人。
只是,他没想到夜探冷宫竟会刺激阮依依,早知道这样,他坚决不会答应。
“师傅,你为什么要推我?就算你不记得我了,你也不该推我。”阮依依眼神迷离,她开始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没有阳光和空气,没有花草和树木,有的,只是一个长得象颜卿的男人,不停的用力推着她,把她推倒在地上,冰冷的脸,冰冷的眼神,冰冷的温度,冰冷的世界。
“来人啊!”柴智叫来护甲兵:“快点她睡穴!”
护甲兵只知道柴智对阮依依照顾有加,从不忤逆她的意思,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却没想到,他心疼她到了这种地步,明知道应该点她睡穴让她安静下来,都舍不得动手。也许,他是怕阮依依醒来后知道是柴智点了他睡穴,会跟他翻脸吧。
护甲兵得令后,毫不犹豫的点了阮依依的睡穴,她正喃喃自语,随着护甲兵一指头下去,戛然而止,身体一软,连搂着柴智脸上的胳膊都无力的垂了下来,软软的瘫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谁让你下手这么重的!”柴智被吓得够呛,差点以为阮依依断气了,搭了脉之后见她没有大碍,才恼羞成怒的把护甲兵给凶了一顿。
护甲兵低着头,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柴智将阮依依塞回被窝里,她的眼角干干的,她没有哭,柴智看着反而难过。
假如她愿意抱着他,大哭一场,也许明天她醒来之后,还会是个艳阳天。但她这样闷闷的想着,不停的猜测,只会令她加更难受。
被点了睡穴的阮依依特别的安静,柴智怎样摆弄她她都没有意见。滑滑的丝被清清凉凉,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解了发髻的头发如水般散在软枕四周,一张小脸,柴智只要张开五指就能将它遮住,秀丽的五官带着浓浓的绝望和疲惫,在睡梦中都紧紧的蹙在一起。
柴智见她终于能安睡,退了出来,召来护甲兵:“派人去宫里查查,今晚到底还有谁去了皇宫……顺便,查一下京都这几天有没有可疑人进去。”
护甲兵领命离开后,柴智踌躇了会,最后,还是回到阮依依的房间里,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没有点灯,只是歪歪的靠着椅子扶着,将就的睡了过去。
天不亮,阮依依就醒来了。她并没有因为被点了睡穴而睡得安宁,不过,五年后的她变得坚强,虽然被刺激得犯了相思病,她还是坚强的没有逃入她以前的那个思念森林。
柴智在离床边不远的椅子里睡着了,阮依依坐在床上呆呆的看了他好久,这才勉强想通了昨晚发生的事。她坚信,她没有看错,那个一定是颜卿,既然不是柴智戴着面具变她,那么,她所见到的,便是已经升仙的颜卿。
阮依依百思不得其解,颜卿为何会来到皇宫?他分明已是神仙,怎么会来京都?他已经服下了忘情,忘了她,同时他因为升仙,也应该是忘记了齐浓儿的。他们在冷宫相遇,颜卿分明是冲着齐浓儿而去的,难道他记起了齐浓儿,却没有记起她?
阮依依越想越乱,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柴智手撑着脑袋在椅子里打瞌睡,看上去,他应该是在这里守了一夜。这么大的人,缩在椅子里睡,该有多辛苦。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流经四肢百骸。阮依依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拿来小毯子,轻轻的盖在柴智身上之后,悄悄的出了门。
护甲兵都忙着出去打探消息去了,他们见房里有柴智在,便只留了一两个人。阮依依这次有了经验,并没有开门,而是跳窗而出。她使的不是轻功,而是御风术,无声无息的,避开了护甲兵,离开了国公府。
阮依依马不停蹄的往九渊山跑去。
九渊山有情人谷,那里有属于他们俩的情人花。
阮依依来到京都时,就曾想过去九渊山的情人谷瞧瞧。但她怕自己触景生情,到时候会把持不住,所以才强压下这个念头,安心的在国公府待着。
假如昨晚在皇宫里看见的是真正的颜卿,阮依依的心底,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会在九渊山,在那里,她能找到他。
阮依依的脑子一团糟,她唯一清醒的就是九渊山与颜卿之间的关联。颜卿已经成仙,他会去冷宫一定有原因。他需要一个地方落脚,凭着他的性格和目前的情况,他应该不会在京都,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九渊山。
阮依依清楚的记得,颜卿当初带她来九渊山,除了情人谷,最主要的原因是觉得这里与佛牙山相似,同样的神秘,同样的人迹罕至。颜卿喜欢清静,相信就算他做了神仙,也一定的喜欢清静。九渊山,符合颜卿所有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