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自知这事自己推不掉,便将齐浓儿与自己的关系简单的说了一遍。不等鱼娘再发难,他已经讨好的说道:“在下愿意随鱼娘下凡,到花都走一趟,必定将这怨气除去,以解花都之难。”
王母娘娘见老叟的认罪态度还不错,想想鱼娘的话也有些牵强,但考虑到花都是自家人所建,当然要偏袒,故也不提责罚之事,立刻下令,要老叟准备准备,与鱼娘去花都解决这只生男的难题。
没有解决完之前,不许回天庭!
老叟正要领命,鱼娘却高傲的摇头,说道:“叫他去没用!求王母娘娘恩准颜卿下凡!”
“颜卿?”王母娘娘傻眼了,这神仙的名字,她还没有听过。
玉帝记性好些,旁边的天兵稍一提醒之后,立刻想起,颜卿是老叟的徒弟,整日躲在医馆里做丹药的古怪家伙。
老叟见鱼娘嫌弃自己,天庭里那些神仙看他出丑,都不客气的在嘲笑他,不禁恼了:“他是我徒弟!如果我都不能解决,他又有何用!”
鱼娘看都不看老叟,直接来到王母娘娘面前解释:“颜卿在人间时,曾与水境有缘,帮忙解了绝男蛊,令花都女人能生育男孩,救了花都。另外,齐浓儿是颜卿的师妹,据传齐浓儿之所以会变成半人半猫的怪物,并被打入冷宫,都与颜卿有关。虽说颜卿已经升仙,不理凡间世事,但他在凡间结的缘造的孽,怎能因为升仙而一笔勾销?”
鱼娘的话,令王母娘娘有所动摇。
按理,颜卿才刚升仙五年,远远不够下凡的资格。但鱼娘又句句在理,如果拒绝,又怕伤了和气。
“齐浓儿暗恋颜卿,不守妇道,所以因爱生恨,暗中伤人,颜卿罚她,以至于她耿耿于怀,怨气冲天。颜卿受伤,在我水境疗伤一年有余,与我水境有缘。如今花都有难,颜卿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应该下凡去解!还请玉帝和王母娘娘恩准!”鱼娘义正言词,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王母娘娘与玉帝交头接耳一番,大意是说鱼娘当初与老叟有感情纠葛之时,她都未曾上天庭要个说法,痛苦了一千年自己吃了忘情便解决了这段孽缘。如今她是以花都保护神的身份来到天庭求助告状,如果天庭再次不理会,就实在太过分了。
更何况,花都全是他们宝贝女儿的后代的子民,他们不能坐视不管。
一阵嘀咕之后,玉帝大手一挥,命老叟带着鱼娘去医馆找颜卿,准备准备,让他们二人都下凡去。颜卿负责解决事情,老叟从旁配合,总之,这次要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才能回天庭。
最后一桩事情处理完了,早朝便结束了。老叟在众神仙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带着鱼娘往医馆走去。
一路上,鱼娘目不斜视,目光直接越过老叟,落在一个不哪里的位置上,保持低垂四十五度角眼皮子不动,默默的跟着老叟往医馆走去。
老叟有几次想跟鱼娘搭话,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应。好不容易回到医馆,老叟把鱼娘的来意简单的说了一遍。
“你不记得我了?”鱼娘突然问颜卿。
颜卿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知道,当他看到鱼娘时,倍感亲切,但有关鱼娘的记忆,很模糊。
老叟赶紧的拿出拂尘,讨好的说道:“他的记忆,我全都收在这里了。上次渡他上天的时候,我还给他了,不过,这个需要缘份的。假如时机未到,他就不会记起你的。”
鱼娘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这时,颜卿才注意到,老叟竟然比鱼娘矮了一个头。他吃了返老还童丹,此时站在鱼娘面前,感觉特别怪。
被鄙视的老叟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但鱼娘摆明了就是伤害你又怎么了的态度,老叟有苦难言,只能在房间里磨蹭着收拾东西,准备下凡。
鱼娘回头再看颜卿时,目光温和了许多。她将花都的情况都告诉了他,然后又问他:“你还记得齐浓儿、项阳他们吗?”
颜卿有些尴尬的摇头,也许,这个所谓的时机他真得没有等到,鱼娘嘴里说的人,他一个都不知道。
“不碍事,去人间的路还长着,我可以慢慢的说给你听。”鱼娘并不着急,她把颜卿与项阳、魅然他们之间的事挑了些重要的说,刚说完,老叟便收好了东西,站在他们面前说要走。
鱼娘皱了皱眉,终于注意到老叟的存在:“他真得是你师傅?我怎么瞅着……贼眉鼠眼的?”
颜卿一听,难得的笑了,马上应道:“鱼娘好眼力,我师傅,本就是老鼠精修炼而来的!”
三八节快乐哦!~鱼娘哦了一声,那尾音大有不屑一顾的意思。
老叟听着不舒服,一抬头挺直背,叉腰叫道:“老鼠精怎么了?老鼠精也成仙了!你不就是个雪豹!你得瑟什么!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能成仙嘛!还有你……不就是条鱼!”
老叟本不想扯着鱼娘一起说的,可是说顺嘴了,便不自觉的把鱼娘也扯了进来。鱼娘听见,难得的侧过身来,正视老叟。
老叟本想摆出一个大丈夫的姿势,却没想到,三个时辰刚刚过去,返老还童丹开始失去效力,一头黑发从发梢到发根慢慢褪去颜色,变成白色,浓密的眉毛开始长长,耷拉在脸颊之上,然后,再一根根的变白,好象天空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雪,每一片雪花都落在了老叟的头上,将他的头发都染白了。
修剪有型的美髯公,不知不觉的,变回了鹤发老翁。原本就不太高的身材此时竟不争气的猥琐了些,结实的胸脯变瘪,一张红润的脸因为刚才不小心嘲笑了鱼娘而变成了死灰色,难堪,窘迫得束手无措,不停的来回搓弄着。
假如老叟不太爱干净,此时手心肯定已经搓出了一团泥球。
鱼娘好笑的看着老叟,他刚才大声叫嚷的气势,正随着返老还童丹的效力消失而消失。
“原来天上的神仙不过如此,真不明白,那些人急着升仙是为何事?!”鱼娘莫名其妙的扔出这句话后,都懒得嘲笑老叟。她摇摇头,轻蔑的甚至不去看老叟。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在颜卿身上时,明显多了一丝关爱。
“走吧,下凡之前,我会把你需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鱼娘婷婷袅袅的来到颜卿面前,她长得是美,可是颜卿看到她时,分明有种对长辈的尊重感,而不是对一个美艳女子的喜爱。颜卿破天荒的恭敬点头并笑了一下,默默的跟在鱼娘身后,安静的听她说话。
很快,在他们一起下凡之前,颜卿将事情的经过都梳理了一遍。
天庭有令,老叟必须跟着一起下凡去解救花都。可是,鱼娘根本不理会他。
老叟可怜巴巴的跟在后面,看着鱼娘和颜卿两人肩并肩前行,心里那个伤心啊,根本无处放置。他见他们说得投机,无视他这个师傅的存在,心里忧伤,不禁小声辩解道:“人家分明是土拨鼠,不是老鼠……土拨鼠比老鼠更可爱……好不好……”
有了玉帝和王母娘娘的支持,鱼娘在天庭是通行无阻,颜卿和老叟下凡也变得迅速。鱼娘清早上的天庭告状,不到傍晚时分,他们三人便回到了水境。
颜卿再见项阳魅然等人时,虽然不似从前那样亲近,但在下凡的过程中从鱼娘口中得知,这些人都是他升仙前最亲的亲人,再见面时,颜卿不似在天庭那样冷冰冰,多了些温度,项阳他们则激动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香瓜眼窝浅,一直泪水涟涟,颜卿看着别扭,不知她为何哭得这样伤心,只当是久别相逢后的激动泪水。
老叟以为下到水境,他一样会遭人鄙视,却没想到,项阳给了他足够的尊重。三拜九叩的大礼之后,还拉着魅然这个徒孙来认祖师爷,又是倒水奉茶又是嘘寒问暖,总算给足了老叟面子,让他觉得不虚此行。
来来回回的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众人才各自在水境里休息下来。老叟见水境里的花使们对他态度也很冷淡,心想许是个个都学着鱼娘的样子,对仙人不敬,也不在意,选个了高床软枕的躺了下来,阖眸养神。颜卿按照原来的作息时间,早已入睡。
水境里,一片安宁。但鱼娘房里,却是灯火通明,挤得满满当当,好不热闹。
所有人,都躲在鱼娘的房里,每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问鱼娘。鱼娘只觉得双耳被塞满了不同人的同一个问题,听得脑子嗡嗡作响,最后,还是女皇花梨示意他们都安静之后,由她来问:“鱼娘,你说我们这个办法能行得通吗?”
“能!我们都布置了整整五年,天庭一定查不出缘由来。”鱼娘胸有成竹:“女皇莫要高看了天庭,那些神仙有几个是有用的?大多都是一心沽名钓誉的草包而已。只要等颜卿一恢复了记忆,我马上解了绝女蛊,保证不会影响花都的。”
项阳对此表示了不同的意见:“我师傅……他很厉害的,万一他看出了端倪……”
“一只老鼠精而已,不足挂齿。”鱼娘轻蔑的态度,令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再说了。鱼娘和老叟都服了忘情,都忘记了彼此,但他们这些外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谁也不敢在鱼娘面前提老叟,只能希望鱼娘这个计划能行得通。
魅然见大伙都安静下来,忍不住的问:“过几天,真得要让师傅去京都吗?”
“只有在那里,才能让他与阮依依重逢。”鱼娘点头,她见他们蠢蠢欲动的样子,看上去好象个个都想跟着去,立刻沉下脸,不给半点商量的余地:“这些,只能由我陪着颜卿和老叟一起去京都,人多嘴杂容易出问题,假如你们真心希望他们能重续前缘,就不要再插手了。”
就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颜卿忽然醒来,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明月,心底,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远处,梦里的那个女孩仿佛就在那花海之中奔跑,她从山坡翻滚而下,哈哈大笑,一点都不怕受伤。她甚至在泪湖的睡莲荷叶上打滚,不停的喊道:“师傅快来!快来啊!”
颜卿揉着太阳穴,实在是太过胀痛,以至于无法入睡。胸口,总有一样东西咯在里面,令他无法畅快呼吸。颜卿推门面出,在水境中四周散步,鱼娘告诉他,他在这里生活过,所以,对于这里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有种特殊的熟悉感,并不为过,可是,为什么每走到一处,都能听到那个女孩快乐的欢呼声,却总也看不清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