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依对这帐篷越来越有兴趣了,她试着上前走去,离帐篷还有五步远时,守在帐篷门口的士兵抱拳对她行礼,并退开,让她进去。
阮依依试探性的抬脚往前走了两步,见他们没有拦着自己,转身往回跑去,拉着颜卿要一起进去。
颜卿推托不了,只能跟着。阮依依站在帐篷前,深呼吸之后,突然,用力掀开帘子。
里面,漆黑一片。
阮依依放下帘子,顿了顿,又掀开帘子,里面,还是漆黑一片。
阮依依保持掀开帘子的姿势有一会了,里面安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袁铁轩正气宇轩昂的坐在帐篷最中央,两边是他铮铮铁骨的左将、右将和副将,最起码,也能看到一两个都尉吧。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黑乎乎的,连根头发丝都没看见。
“师傅,真不好玩,里面什么都没有。”阮依依闷闷不乐的放下帐帘,失望的撅起嘴,嘟囔道:“袁将军肯定是躲到哪里偷喝酒去了,竟然不在这帐篷里。”
颜卿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揉了揉她的小脸,笑道:“阮阮为什么不点个火折子进去瞧瞧?就算里面没有人,也能看看摆设。”
里面,隐约传出小鸟的啾啾叫声,阮依依狐疑的看着颜卿,见他只是一如平常的温和微笑,并无异常,犹豫片刻,转身,手抓紧帐帘,屏住呼吸,掀开。
里面,不知何时变得灯火通明,所有的蜡烛架上,都点满了红烛。明亮的烛光下,站着一排人。
中间,正是穿着银袍金甲的袁铁轩,黑黑的面庞,笑得特别的灿烂。左边,玉树临风的项阳,一身白袍,与颜卿相仿的气质之下,却是更多的风流倜傥。他的肩上,站着眉眉,不肯好好说人话,非要学鸟叫,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右边,一道五彩绚烂的光芒象陀螺似在旋转,看不清是谁,但阮依依一眼就认出,那是魅然。
“惊喜吗?”颜卿见阮依依怔住,上前,轻声问她。
这时,阮依依才缓过神来,转身,直接扑到颜卿的怀里,擂着他的胸口,大哭起来:“你坏!师傅是大坏蛋!呜呜呜……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给人家惊喜……呜呜呜,害得人家要哭了……师傅坏!”众人会心的微笑起来,而阮依依已经是哭得鼻涕流泪一大把。她报复性的用力蹭在颜卿的衣服上,然后抿着嘴,得意晃着脑袋,一脸的泪珠儿,示威的看着颜卿,好象在说:“我就是故意弄脏你衣服,看你怎么办!”
瞪完了颜卿,阮依依也不理会他的错愕,转身冲到项阳面前,与他抱了个满怀。项阳将她举起,在半空中转圈,就象阮依依第二次离开佛牙山回京都那次,久别重逢后的惊喜溢满心怀。
项阳在原地转了几圈后,才把转着头有些昏的阮依依放下。阮依依亲热的挽着他的胳膊,问:“李将军呢?她没和你一起来吗?”
“她要保护女皇,不能来。”项阳刚说完,魅然见终于有机会插嘴,冲上前来推开项阳,笑嘻嘻的说道:“项阳现在是个妻管严哦!这次女皇下旨,要我们带些花都的姑娘来无忧国找夫君,李将军刚好有身孕不方便出来,所以没来。本来项阳说什么都不肯来看你的,是李将军拿长矛指着他,非要他听女皇差遣,他才乖乖来的。”
阮依依见魅然说着话,都不肯好好站着,调侃项阳时就会忍不住的兴奋起来,原地不停的转动,不禁骂道:“死花精,你转得我眼睛都花了!”
阮依依真的太激动了,以至于在笑骂魅然时,嗓音里,带着淡淡的哭腔,哑哑的,涩涩的,笑笑的眉眼之间,全是无法隐藏的想念。
魅然停了下来,拍着阮依依的肩膀,得瑟的吹了一声口哨。
眉眉则飞到魅然的肩膀上,啾啾说道:“依依,你现在要叫他花妖了!鱼娘帮他成妖啦!”
阮依依吃惊的看着魅然,她没想到,鱼娘果真帮助魅然达成愿望,令他在短短的一年之内从花精修炼成了花妖。
项阳听见魅然笑话他是妻管严,揭了他的短,还污蔑他不肯来无忧国见阮依依,也不示弱,马上也跟着爆料:“圆圆和任雪本来要来,但这一年来,到花都通婚的男子越来越多,女皇需要她们帮忙留下来管理,所以,不能来。来之前,魅然抱着任雪的大腿可是哭了一整夜,他再三交待,如果不是为了来看你,他才舍不得离开花都和任雪呢。”
眉眉唯恐天下不乱,飞了过来,落在魅然头上,吱吱喳喳的添上一脚:“别看魅然成了花妖,又是仙医的徒弟,在任雪脚下,就是一团花粉,哈哈哈!”
魅然恼羞成怒的要抓眉眉,她马上飞走了。魅然也不去追,而是张开双臂,看着阮依依,难得温情的说:“小依,你刚才跟项阳抱了,现在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拥抱?”
阮依依眼睛一红,点点头,与魅然也抱在一起,流着眼泪,亲昵的骂道:“你这个臭花妖,下次再这次突然出现给我惊喜,我会揍你的!我也要把你揍成一团花粉!”
项阳一听,也跟着笑了:“我们本来是想给你惊喜的,谁知道过了,你都哭成这样了。你可别只有惊无喜,否则,师兄也会揍我的。”
阮依依将眼泪抹干,用力的点头,开怀大笑。
颜卿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阮依依与项阳和魅然又哭又笑的聊天说话,家长里短,怕是一整晚也说不完。
颜卿苦笑的看着胸前又是鼻涕又是眼泪,湿哒哒的,怪不舒服。他素来爱干净,这身白袍一尘不染,就在这沙漠里,他都干净如此超凡脱俗,突然的被阮依依弄脏了,颜卿两根手指拎着衣襟,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颜先生,我带你去清洗一下吧。”袁铁轩见状,连忙上前,将颜卿请出大帐,弄了些水之后,细细清洗。
袁铁轩以为颜卿清洁干净后会重新进帐,与他们共叙旧情,谁知颜卿只是交待他帮忙看着阮依依后,便慢慢走到篝火旁,见柴智和柴情还在边吃边聊,便上前说道:“柴大公子,借一步说话。”
柴智早已吃饱,只是难得来这大漠里过夜,便拉着柴情坐在这里闲话家长。平时他忙于生意,也无暇陪伴柴情,见今晚有空,也借着机会好好的教育她,为她的终身大事发愁。
柴情正苦于无法摆脱柴智,突然见颜卿请他,自作主张的替柴智答应了,然后跑去找阮依依。
大帐里,有项阳、魅然和眉眉围着,阮依依分身无术,她的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有很多很多的话题,都不够说,全然没有注意颜卿与袁铁轩的离去,更加不知道他去找了柴智,在高高的沙丘那头,低声说着什么。
自阮依依和颜卿离开花都后,项阳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亲生子,成家立业,成为了第一批花都的男性官员,也改变了花都只有女人的传奇。
一个月前他们突然接到精灵的信息,说颜卿请他们来乐安城一聚。项阳反复问了精灵十几遍,都没有问出其它有用的信息,他知道,颜卿如果没有别的原因,是不会轻易派精灵传话。
当天,项阳与魅然商量之后,决定在最短的时间里处理好花都事宜,然后启程赶往乐安城。
其实,小四和香瓜也很想跟来,但小娃离不开父母,又不能长途跋涉,只能作罢。任雪和圆圆是女皇的左右手,公务繁忙之外,还要各自照顾孩子,所以也不能跟来。灵鹊一家是他们的最佳帮手,最后一致通过让阮依依最爱的眉眉做代表,来看望她。
颜卿派来的精灵还特地交待,说颜卿再三要求他们不要来得太突然,让阮依依察觉到有任何不寻常的事。项阳隐约能猜出颜卿的苦心,正巧,女皇有意加强花都女子与无忧国男子的通婚事宜,故特地进宫请示,三天之内从本国甄选了一百名自愿来此的妙龄少女,跟着项阳和魅然来到西北大营自觅夫君。
如若能成双结为夫妻,随便她们决定去留,如若没有觅得如意郎君,也算是出来见了世面,回花都时也有值得津津乐道的资本。
袁铁轩得知此消息之后,乐不可支。要知道,西北大营最不缺的就是男人,连老鼠都是公子,三十万大军愁媳妇都愁成了怒火,每次上阵杀敌时,袁铁轩只要一提敌军抢了女人走,这些热血沸腾的年轻男子们,都不怕死的冲上去,将敌人杀得屁滚尿流。
项阳和魅然有意将这些细节去头掐尾的挑着说,压根不提是颜卿安排,只说他们借着公事来到西北大营,然后再请袁铁轩来通知颜卿。当时阮依依刚好落水生病在兰舒院里休养,颜卿才没有告诉她,一直等她彻底康复了,才与袁铁轩串通好,安排了这次惊喜。
阮依依听完他们的解释之后,得知他们是半公半私的来看自己,没有多想,详细的问了鱼娘她们的近况之后,又细细的将这一年来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不知不觉,月亮高挂,阮依依终于体力不支,熬不过困乏,在丑时睡了过去。
项阳见阮依依睡熟了,与魅然使了个眼色,上前替她诊脉。
“我以前总听江湖术士说什么面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只当是骗人的话,却没想到,真有此事。”魅然见项阳拿着阮依依的右手诊脉,坐在另一边,执起她的左手腕也跟着诊。
这一年来,魅然在鱼娘的悉心培养之下,不但把颜卿所教融会贯通,还将鱼娘的绝活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医术早已超越了项阳。但项阳比魅然更懂观天象,精通占卜算卦看面相,所以,两人各有所长,相得益彰。
项阳屏息诊脉,许久,才放下。魅然见项阳结束了,也将阮依依的手腕放好,替她盖好锦被,掖好被角,与项阳肩并肩的离开大帐,嘱咐看帐的士兵守好大帐,两人来到僻静处,开始窃窃私语。
“你有什么看法?”项阳问魅然。
魅然脸色一暗:“气血两虚,脉如细丝,忽强忽弱,犹断未断,眉心间,隐约发黑,眼角和眉梢处发青,阳气不足,阴气攻心,恐有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