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突然出现三个如此显眼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霍家后巷,霍家会不知道,打死阮依依她也不信。
颜卿也不相信与霍家无关,但魅然是花精,他本能的对着周边的环境有着强于人类的敏锐感官。尽管当时魅然气晕了头,也没有抬头看人,但他的形容,应该没有偏差。
颜卿坐了下来,对阮依依低语两句叫她稍安勿躁,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魅然,温和的说道:“魅然,你有异于常人的感官,你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再仔细回想一下,那三个人,还有什么特征?”
魅然闭上眼睛,不知是刚才喝了太多的血人变得兴奋了,还是怕被颜卿责罚,他静了很久都没有回想起刚才的情形。
项阳见魅然象旗杆似的站在窗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好象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辨别空气里的异常气味似的,也不打扰他,轻手轻脚的来到阮依依身边,和颜卿一边帮她包扎好伤口。
颜卿见阮依依的手指被魅然咬得又红又肿,那伤口也被他撕扯成一个大口里,薄薄的肉翻了起来,血肉模糊。
颜卿来不及好好教训阮依依,替她上了药粉包扎好血后,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处轻轻一割,这巧劲使得很精准,没有割破大血管,但又有足够的血珠子沁出。
“快喝!”颜卿的声音里带着不满,他就不明白,阮依依为什么总是不听他的话,不肯好好照顾自己,总以为她无所不能随便施血,明知道魅然一碰到血就容易失去控制野性大发,还不管不顾的去喂血给他,好象魅然在他这里受了多大的虐待似的。
阮依依理亏,也不敢撒娇,低下头,对着颜卿的手腕吸了起来。
自从阮依依变成真人后,颜卿撤换了以前所有的药丸,主要是用纯中药来调理她的身体,并不再用自己的血入药。但这次魅然吸血就象水泵一样,将阮依依的血吸去大半,险些抽干。他喂血给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给她补充血量和体力。
果然,阮依依吸了几口后,这才稍稍缓过劲来。
刚才魅然吸得太快,她明明失血过多却没有半分感觉,脸依然红润,只是觉得头晕晕乎乎,看人有些重影,整个身体都在虚空中。就好象一个完整的躯壳没有半点损伤,但里面却完全抽空似的,细胞都差点不能动作了。
就在颜卿给阮依依喂血时,魅然看到他手上的匕首,脑子里灵光一闪,一拍手,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踢我的人手里有一把匕首。当时他想直接用那匕首割喉,但被那个首领制止了!”
项阳一听,有所触动,问他:“你看到那匕首的模样了吗?”
“没有,我能听到匕首出鞘的声音,还有上面的寒气。我也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应该就在他准备伸到我颈下时,那个首领低声呵斥了一句后,那人就立刻把匕首收了起来。”魅然很肯定的说:“那匕首上,有血的味道,还有一股很浓的羊膻味!”
颜卿刚给阮依依喂完血,正拿着绢帕给她擦拭嘴角。阮依依听见魅然说得这么肯定,哈哈大笑起来,很明显,她不相信魅然的说词。
“魅然,你太夸张了。那匕首有血的味道我信,但怎么会有羊膻味?”阮依依笑得东倒西歪,靠在颜卿肩上,笑得中气十足。
颜卿见阮依依喝了他的血后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为自己止血。他只是轻轻的抹了一层药膏后,手腕上的伤口便不再流血。
他见阮依依在质疑魅然,扯了扯她的耳垂,疼惜的说道:“小傻瓜,你忘了魅然是花精。植物对周边环境的变化最为敏锐,春暖花开,温度湿度包括气味,他们都很敏感的。如果魅然说那匕首上有羊膻味,就肯定有的。”
阮依依觉得颜卿说得也有道理,只能憋着笑,赞同的点点头。
项阳也觉得事情有蹊跷,他问魅然:“那个首领说的是京都话吗?”
“是……但是口音不准,我没听出来……”魅然试着模仿了两下,有点怪,象有人卷着大舌头,明明是很纯正的京都语调,但又夹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声音。
阮依依没有听过这种怪怪的调子,项阳却若有所思。
颜卿问他:“项阳,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项阳点头,问颜卿:“师兄,你想得是不是跟我一样?”
两人象打着哑谜似的,只是笑笑,并不说话。魅然想问,不敢问,用力的冲着阮依依翻着白眼,阮依依刚想问,颜卿他们就把话题岔开。
阮依依忽然想起颜卿曾经说过,他不希望她再卷入是是非非,只想她过得幸福快乐。或许这件事比较棘手,项阳和颜卿都不想她再卷进来,便不再追问,给魅然回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追究,将此事按下不提。
整桌的饭菜放在那里凉了许多,陈叔派人端出去重新做了一桌进来。他们坐下,慢条斯理的吃着,说些没痛没痒的话,倒也自在。
临走前,颜卿突然问阮依依:“想去看看木根叔吗?”
回来京都后,阮依依就没去过安乐坊。她本能的有点害怕再见木根杨,害怕会因此触景生情想起狗蛋。阮依依对狗蛋的愧疚更胜于渺烟,尽管最后是渺烟将唤心铃还给了她才得以唤来颜卿,但到底还是因为渺烟他们才陷入危机之中。
而狗蛋,他是一个多么单纯可爱的孩子,还没有享受几天幸福生活,就被霍钦活活鞭笞而死。
阮依依害怕见到木根杨之后,再闭上眼就会看到狗蛋。这也是当初她会差人将令牌还给木根杨的原因,她总觉得,这样多少能赎罪。
“师傅,我想……回去休息休息……”阮依依还是没有办法跨出那一步,尽管她知道,颜卿想让她早点放下包袱,但她做不到。
颜卿见她不愿意去安乐坊,也不勉强她,正准备带她回国公府,却听到项阳对魅然说:“你与我一同去趟安乐坊吧。”
“为什么?”尽管项阳算起来也是魅然的师叔,但他还是很势利的只听颜卿和阮依依的话,别人的,他总是会本能的唱起反调来。
项阳在朝廷里见多了势利虚伪的人,见高就攀见低就踩的人多如灰尘。魅然毫不掩饰的性格不但没有惹恼他,反而让他觉得魅然足够真诚直爽。所以,当魅然语气不好的反问他时,项阳只是很自然的回答他:“安乐坊最近进了些药材,缺人搬运。听说你在佛牙山帮精灵搬东西,有经验,陪我去安乐坊帮帮忙去。”
“不去!”魅然高傲的昂着头,抖着脚,得瑟的说道:“我又不是你的搬运工,不去不去。”
这厢刚说完,香瓜和小四上前,跟项阳说:“国师大人,不如让我们去吧。搬东西不过是粗重活,我们能应付的。”
项阳犹豫了一下,不能使唤魅然他确实挺没面子的,香瓜和小四的雪中送炭,又多少令他挽回了一点。
阮依依见项阳悻悻然的,上前推了魅然一把,说道:“你喝了我这么多血,不去运动一下怎么行?快去帮师叔搬药材去!也是锻炼身体嘛!”
魅然扭捏着,小心翼翼的瞥了颜卿一眼。
颜卿虽然收他为徒,要求他日行一善不许做坏事,但其它方面很放松。尽管项阳是他的师弟,颜卿也没有因此认为魅然必须要帮他,所以他对这件事保持缄默,谁也不帮。
魅然见颜卿不表态,越发不想去。但阮依依要他去,他又不得不仔细考虑考虑。当他想到颜卿提出要带阮依依去安乐坊被她拒绝时,立刻找到了拍马屁的好机会。
魅然用屁股拱着阮依依,嗲着嗓音要阮依依陪她一起去安乐坊,当他看到颜卿面上表情有所松动的,劝得更加带劲。
香瓜和小四也在旁边附和,说她回到京都后,木根杨多次派人来府上看她,都被她拒绝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显得太过生疏。项阳跟着起哄,巴不得所有人都去安乐坊做免费劳役。
谁都没有提狗蛋二字,但大家的意图都很明白,希望阮依依能放下包袱,重新开始。
颜卿见他们把阮依依重重围住,都在劝说她。而阮依依的态度也开始动摇,正在犹豫不决到底去不去。或许,真得应该正式见见木根杨,让他知道,她并非故意躲着他。
“去吧,最近安乐坊进了不少药材,魅然可以趁机一一辩识。虽说佛牙山的药材也很多,但山下的常用药在山上反而稀缺。让魅然去看看,学习学习也好。我们顺便见见木根叔,假如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离开。”颜卿小声的劝说阮依依,阮依依觉得自己如果再拒绝就显得矫情,最后点头答应,与他们一同前往安乐坊。
刚到安乐坊门口,就看到门口排着的长龙。今年冬天特别的冷,很多人因此病倒。安乐坊是京都唯一一家给穷人看病不收费的药铺,不仅京都内外的穷人来看病,就连附近城镇的穷人也慕名而来,看病求药。
阮依依刚下马车,就有人去通传,不等她走进来,木根杨就带着人来迎接他们。
“木根叔……”阮依依一见到他,就要跪下来谢罪。木根杨随着她的身体也跟着蹲了下来,扶住她,不让她下跪。阮依依再喊他时,已带着哭腔,木根杨喜极而泣,真挚的劝道:“死者已矣,生者要好好活着。阮姑娘,狗蛋能为你而亡,是他的福气。”
颜卿见排队看病的人纷纷行注目礼,小声提醒他们后,便带着阮依依进了安乐坊里面。阮依依刚进去,就看到正在坐诊的是王仕青。
“仕青哥哥,你怎么在这里?”阮依依很吃惊,王仕青来不及应话,就又进来一个病人,他只能斯文的冲着她笑笑,继续为病人把脉。眼角,却不由自主的瞥向正扶着阮依依的颜卿,许久都不能静下心来把脉,足足过了一柱香时间才理清了思绪,吓得看病的病人以为自己得了天大的绝症,连御医都都迟迟不能断论。
木根杨见王仕青在认识坐诊,慢慢解释道:“王御医自愿来安乐坊坐诊已有半年,有时候,王太医也会来。百姓们得知给皇上看病的御医都亲自来安乐坊坐诊,个个都欢天喜地,有时候,就算没病也会跑来,一睹御医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