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格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睁开眼看到身边焦急等候的爸妈,就责怪自己已经这么大了还惹他们操心,又想到丝雨,看到她就站在床边,一脸的焦急和无奈,一遍又一遍的叫自己的名字,却一步也不走过来,说一些和自己告别的话,苏格一阵惊慌,伸出手想要挽留,她却扭头消失在空气中,想的他双泪淋。不过是一个幻觉罢了,她怎么还会在出现呢。
苏妈妈摸了摸他的额头,嘱咐他躺好,随后又拿了一杯水放在床边,说,等下把药吃了,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就别想了。
苏格浑身无力,强打起一些精神对苏妈妈说:你不要担心,我死不了。
为了让爸妈再伤心,苏格又笑着说:我这次睡了几天了,不要告诉我说已经有七八天了。
苏妈妈说:你不要说话了,好好歇息。她顿了顿带着惋惜提起了丝雨,丝雨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不只你伤心痛苦,我也很伤心很痛苦,我想她以后肯定会回来的。
苏格听到苏妈妈提起丝雨,心里又开始难受,扑在她的怀里小声哽咽,自责道,想想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当作不是我进去西北大,她也不会跟着去,也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如果当初我勇敢的说我也很喜欢她,她可能就不会离开。
苏妈妈心疼的搂着苏格,泪流满面,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不要再耿耿于怀。
如果时光可以逆流,我宁愿从不认识她,擦身漠然而过,如果有来世我也宁愿不认识她,不管是不是留恋那匆匆的一眼,不管我的心是不是有感应的剧烈的疼痛,我都不愿再相见,我害怕了。可是,我知道生活没有如果,时光也不可能逆流,那只是我编造出来的一个童话,丝雨说,天底下最不能信的就是童话,总是那么傻傻的自欺欺人,我现在才明白她的感受。
你就别自责了,听妈一句话,好好休息,你再这样,我都要自责了。
妈,如果你现在不安慰我,而是骂我两句我心里会好受些,我现在那么想念丝雨,想她在北方陌生的城市要怎么生活。
我理解你,你是一个那么重感情的人,可是人总有一天都要面临生死离别,看开一点,你就别再想了,好好休息,噢对了,昨天你的同学还来看过你,说你醒了就通知他们一声。
苏格把眼泪擦干,又躺在床上,问道,有没有见到我的手机?
苏爸爸说:好像没有电了,我就把它丢家里了。
苏格又问:有没有谁给我打来电话。
苏爸爸说:已经没有电了,开不了机。
苏格又重重的躺在了床上: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苏妈妈说:看来这次是要几天了。
苏格说:我想回家。
苏妈妈听了断然拒绝:回家你就不要想了,你就好好休息,你说你想吃什么或者玩什么或者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苏格说,我真的想回家。
苏爸爸也在一边说:毕竟身体要紧,还是等都好了再回去吧。
苏格很无奈的又躺在了床上,病房里酒精乙醚的味道还是那么浓烈,有种窒息的感觉,它如麻醉剂一样,每根神经都失去了知觉,可唯独没有麻醉他的伤心神经。
下午,苏爸爸把苏格的手机和音乐播放器都带来了过来,他说无聊的时候可以听听音乐,放松一下心情。
在床上躺的时间久了觉得无聊,音乐也像催眠曲,听的苏格只想睡觉,想睡偏偏睡不着。苏格想如果再这样下去,没病也会憋出病的,就摸出手机给陆羽打了一个电话,不知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全身充满力量,坐起来说:好你个杀千刀的,死哪里去了,你快到医院来,都不知道来看望一下。
陆羽说:听你的口气好像没什么病,干嘛一直关在医院里。
不知道我是被病的吗?
知道。
知道还问。
好了,别发牢骚了,我一会就到,正在路上。
苏格挂了电话,心情才稍稍的好了起来,站起来在床上来回蹦,旁边一个人看见了满脸惊恐,怀疑他是不是精神病发作,差一点就喊护士了。
苏妈妈走过来说:你这是怎么了,又唱又跳的。
苏格说:就是为了证明我是一个正常的人,咱们快回家,不然非给憋出病来的。
苏妈妈把他弄乱的床铺重新整理了一下说:你就消停会,再说一遍,你就别想着回家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医生说你可以回去了,我还是不放心。苏格坐下来,不住的像小孩子一样的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病房的那扇门不知怎么的就开了,还没有看明白走进来两个护士,手里拿着吊瓶针管什么的,苏格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问道:妈,这兴师动众浩浩荡荡的,是要给谁吊针?
还没有等苏妈妈回答,那两个年轻的护士就已经来到苏格床边,拿着足有几斤重的针管的那个护士说:该给你吊液了。
苏格本来就心慌的厉害,再看那针头,吓得差一点吐血昏死过去,看着护士把针管里的空气推出来,又拿上酒精棉准备动手,一跃从床上跳了起来,赤着脚跑到了地上,说什么也不愿意打针,躲到窗户下威胁她们说:你们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跳。
苏妈妈走过来拉着他说: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怎么像个小孩子,这不打针怎么能好呢,不好怎么能出院呢。
苏格挣脱了她的手说:我再声明一次,我没病,顶多就像那个江湖术士说的那样,精神过于紧张什么的。
苏妈妈看似妥协的说:你说什么我都认同,但是这个吊液你必须要打。苏妈妈的语气随即又软了下来,像哄一个三岁的娃娃:打了针就可以好了,好了以后就可以回家了,我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好不好?
旁边的那个护士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见过哄孩子的,可没有见过这么大了还用哄的。
苏妈妈也不好意思的对周围的人解释说说:这孩子什么都好,可就是有时候总让我们操心,比如说现在。
人们听了轰地一下都笑了起来。
这时门又开了,陆羽拎着一个包走了进来,看到苏格赤脚躲在窗户下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你表演什么呢。
苏格说:你怎么才来就说风凉话,看到没有,你再晚一步咱就见不到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丝雨呢?
苏格不经意间又提到丝雨,心又猛然痛了一下,她都已经不在了,说完这句就安静下来,转过身躺在了床上,对苏妈妈说:你让她们给我打针吧……
刺鼻的酒精味迅速弥漫开来,冰冷锋利的针头刺进血管,苏格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面无表情的等那透明的液体注进身体。
苏妈妈哽咽的说:如果痛的话,你就说出来吧。
苏格默默的摇摇头。
那两个护士走后,整个病房里就静了下来,死一般的静,虽然隔着玻璃窗,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雪片簌簌的纷纷扬扬,像是在哭泣。或许就是这样的,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停过,只是雪的哭声太微弱,淹没在人们的欣喜当中,让人没有丝毫察觉。这个看似欢乐的世界实际上弥漫着这么多令人伤心地情愫,总在人感觉到有些幸福的时候突然降临一些悲痛,让人来不及防备,让人一遍又一遍的伤心。
看护阿姨看着窗外带着惋惜说:没想到这场让人欣喜的大雪就变成了灾害。
旁边的一个人接着说,也是,都成雪灾了。
原来在这个冬季让人失望的不止苏格一个。
陆羽走过去坐在床边,拍了拍他的手,摇头叹息,沉默了一会说道,小婉已经退出了那个比赛。说完就离开了。
秋风吹落了哪些伤心的花片,夕阳红了哪些人的眼眸,天边的行云飘走去了哪里,菩提树青涩的果实是否蒂落,曼陀罗是否花落花又开,秋彼岸是否依然孤寂,受到诅咒的王子有没有亲吻沉睡的公主,将军和魔鬼到底谁得到了那柄宝剑,放入河中的漂流瓶会不会被被远方的她捡到,曾经经常被提起的童话,现在竟然觉得如此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