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羽丰心痛地望着要强的女人,离开堂本健康之后,她和女儿的生活重担就落在了她的肩上,吃了多少苦啊,亏她还隐姓埋名还不吭一声,她的意志力到底来自哪里啊?
有什么办法能尽快抹平她眉宇间凝结的忧愁呢?纠结啊。
他到了一杯凉开水,打开一包药丸,扶起她,“美美,美美,吃包药再休息。”
浑浑噩噩的优乐美就着他的手臂,吃了一包药丸,刚躺下,想起还没有请假,“去帮我请假。”
“请假?地址是?”烧成这样了,还念念不忘上班的事情,身体不好,上班赚了钱有什么用?
脑子进水的女人永远不会知道过度劳累会累死人的……对,等下去她厂里把事情搞定!然后干脆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她回去……
优乐美悠悠转醒来时,已经在尚羽丰包租的车上,堂本劳逸含着棒棒糖,津津有味地望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景色。而自己,头枕在他的腿上,她一动,他就低下头含笑望着她。
“醒了?我们回家咯。”
“回家?回哪里?”她狐疑地望着他,他的笑得贼兮兮的,令人不安。
“先回我家。”他说得理所当然,她听得无比震惊。
家,对她来说是多么遥远的词啊,堂本健康重婚了,父母家老早就没有回去了,能回的就只有和女儿一起租赁的小屋了,那间小屋,她也不知道自己能维持多久,自己付出百倍的心力,还是无法达到心中所想的生活,女儿一天天长大了,花销会越来越多,自己会有精力长期打工么?答案的否定的。要不是她任劳任怨的干,像她这种年纪的人,早就卷起铺盖回家了。他的家,更不是她可以跟去的,他有美好的前途,她不可以厚着脸皮拖累他。
“不用担心,我没有和父母住一起,我在外面买了套公寓,很少去住,你们回去刚好可以替我看屋。”她的心思,他瞧一眼就心知肚明,不容她争辩,他继续说,“堂本健康已经结婚了,你也要回去了结这段姻缘,躲了那么多年,什么恩怨都可以一笔勾销了,等你的事情处理完,再在本市找份工作,这样可以随时回家看看你爸爸妈妈,他们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
他又变回那个温柔可可的男人了,那个让她肯掏心掏肺的温柔男人。优乐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泪渐渐聚了上来,说不感激他是假的,他不凶的时候,她还是挺迷他的,从娘胎来带出来喜欢美丽的事物这种要命的性格,永远都不会改啊——尚羽丰没有改变,改变的是她自己,她不但容貌苍老了,心境也苍老了。
“妈妈,尚叔叔说,他已经帮我转学了,还说替你辞掉了工作,说回家以后,还是可以上学、工作的,你不用担心。”
好快的动作啊,不过几个小时,她就失去了三年多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重新来过,是该哭还是该笑呢?她心里一团乱,理也理不清,叹了口气,默然闭上眼睛,在他的膝上再次睡去。
迷糊中,她感到了有双手在轻抚她的脸颊,伴随着浅浅的叹息,还有喃喃的自语,她好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惜,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掉进自己设计的情网里,就被困在里面了,她再也没有快乐了,以后要是和他两两相望而不能在一起,愁苦的滋味可想而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了。
“到了。”尚羽丰在叫堂本劳逸,“背上书包。”
他没有替她收拾任何东西,只叫堂本劳逸带回了书包,该丢的一起,就要咬牙丢弃,他下决心要把她带回自己的世界,就自作主张替丢了她这些记忆。
她才想要睁开眼睛,却被他抱了起来,车棚矮,他的呼吸吹在她脸上,清晰可闻。她心慌起来,忍不住推他一下,声音沙哑,“放下我,我自己会走。”
“你很喜欢我动武?”他想笑,却装作很凶的问。
乖乖地窝在尚羽丰买的公寓里养病,三天来,优乐美足不出户,事情想管也管不了,女儿读书的事,是一天都不敢耽搁的,她虽然生长在这里,要找人办事却是很难,没想到,尚羽丰一下子都办到了,看到女儿开开心心上学、放学,她也心安不少。
这天,送堂本劳逸上学后,尚羽丰开着车回到公寓,他扔过她换下来的衣服,说,“换上衣服,我带你出去买几件。”
这些天她一直在生病,套着他的毛衣,穿着他的睡裤,不伦不类的很搞笑,没有替女人买过衣服的他,不会选,只好等她病好了之后,带她出去买。
“我想回家。”她抱着衣服,可怜巴巴地说。生病几天,她消瘦不少,整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买好衣服,我就送你回家。”几年没有见到父母了和她好心的哥哥了,是时候该见面了。
“我叫嫂子陪我去买。”她不想花他的钱,白白拿他的东西心里会过意不去。
“又来了!”到这种地步了,算是委曲求全了吧,她还想逃!尚羽丰耐性磨光了,终于忍不住了。
她吓了一大跳,讷讷地盯着地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阵窒息的沉默之后,他无力地说。“好吧,不买算了,我送你回家,劳逸放学后,我也送她去你家。”
强扭的瓜不甜,无论他怎么做,她就是不肯接受他的情意,他的脸色很难看,不看她的脸,“你换好衣服下来,我去车里等你。”
凝视着他僵硬的背影,优乐美的眼泪一下子就冲进眼眶,平常都是她凶巴巴的,他温吞吞的,三年多不见,颠倒了,换成他凶得要死,她不敢吭声……
他终于腻了,终于放开手了,她该笑的,回到亲人身边,她不再孤独了,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可是,她的心里很不舒服、很不舒服,很想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和他的缘分尽了,说到底,她除了有点美色之外,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年华过后,剩下的只是一副躯壳,眼角眉梢已经有淡淡的鱼尾纹了,对镜自照的时候,她只有苦笑,人生中,才过三十,她真的老了。
漂洋过海,她去了趟日本,约了堂本健康,签了离婚协议书,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面露愧色,有点局促不安而已,他对她领养女儿没有异议,既没有说对不起的话,也没有问她过得好不好,一切都像飘散的云,远去了。
优乐美的父母没有用怜悯的眼光看待女儿,他们像迎接一个飘累的小孩儿一样欢迎她的归来,并以全新的态度对她,不过,他们偶尔交换的眼神,泄露了他们心内的不安:女儿变了,不大声说话了,也不会生气,走路也轻轻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挥之不去,她像个失了魂的躯壳,失去了生气。
又开始一天又一天的朝九晚五生活,优乐美很适应这种生活,找到工作后,她就一头扎了进去,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她和以前的同学和好友都不联系了,沉默得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优洛远住得不远,他尽量抽时间陪伴这个孤苦的妹妹,她的傲气他懂,苦了她。
“美美,我们一起去接劳逸回来好不好?顺便走走。”
堂本劳逸读书的学校是尚羽丰帮忙找的,回来的时候,她生着病,也没有考虑到离家的远近,就任尚羽丰替女儿报了名,等回到娘家,才发觉路程好远,接女儿回家成了一件麻烦事,一来她不会开车,二来怕见到尚羽丰,他僵硬的背影,也成了她的痛。
“你去吧,哥,我帮妈做饭。”她摇摇头,没有出去的兴致。
“回到家里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说出来,快乐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寻找和创造,你成天闭紧心房,会忧郁成疾,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或者这才是我本来的性格吧。”优乐美摇摇头,苦笑着,轻言细语,“哥,你去吧,路上小心。”
“唉,精神焕发,活力四射的美美这么消沉啊?有什么办法让她快乐起来呢?”优洛远开着车,百思不得其解。
学校门口,堂本劳逸背着书包出来了,小女孩回到外公外婆这个大家庭中,精气神都很充沛,小脸上天天堆满笑容。
“舅舅,舅舅,”她开心地叫着,使劲敲他驾驶座的窗户,“我今天有约会,晚点回家。”
“约会?你有男朋友了?”优乐美感染她的笑,开她的玩笑,小魔星越来越像她的妈妈了。
“是蔡叔叔,舅舅,你认识蔡叔叔吗?他说是妈妈的同学,”堂本劳逸指指旁边的幼儿园,“他天天来接送他宝贝。”
蔡松恒和陈妙芙结婚后,一起到尚氏集团上班,他们的父母都不习惯城市生活,没有和他们住一起,尚羽丰给他们的薪水不少,但他们还是学一般上班族,没有请佣人,带孩子的事,都由自己做,今年,他们把孩子送到幼儿园,早上送来,晚上接走。
尚羽丰去找优乐美这件事,他只告诉了蔡松恒,回来后,本想请大家一起吃顿放,没想到事与愿违,优乐美病好后,立即就走了。
尚羽丰气优乐美不近人情,气她不懂他的心,盛怒之下,让她走了,可是,一生中念念不忘的就是她,近在咫尺,他能不想她么?好几次,他都借口和蔡松恒来接孩子,偷偷坐在车里想见到优乐美,可是,她一次都没有来接过堂本劳逸。
蔡松恒何尝不了解他的心思,就想了个办法要让他们两见面——迷惑堂本劳逸去家里做客,叫尚羽丰作陪,然后叫优乐美来领她,这样,他们两人就有见面的机会了,相思之苦也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