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流水,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记得那一年的冬天,三姐和几个小伙伴黑夜里去偷定行湾的白萝卜。那一夜天寒地冻,她们每个人偷了一箩筐。由于惊吓过度,当晚三姐就病倒了,发着高烧,说着胡话。父亲冒着倾盆大雨和海三爹(就是易周望)用摇窝把三姐抬了十五里路抬到云梦,住了六天院才捡了一条小命。父亲当时说:“女儿我一样娇贵!”
三姐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坐在大门口做着篾匠活,每当看着她从巷口转弯蹦跳着回家时,父亲总是微微笑着。父亲勤劳的身影时刻鞭策着我们。那一年三姐和二姐到山上去砍柴,柴担子砍满了,要回家叫大人去接。结果人家的小孩都迷了路,只有我的父亲顺利地接到了姐姐的柴担。
三姐嫁的村庄离父亲最近。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到三姐家去玩。而且是一路小调唱来唱去。有人问他:“又到你三姑娘家去?”他老人家乐呵呵地说:“到我姑娘家吃肉呀!”父亲在三姐家边吃边谈他是如何愉快,如何喜欢到她家来玩。当时三姐家很穷,生活很艰难,有时三姐抱怨,父亲就教育她:好儿不得爷田地,好女不穿嫁妆衣,自己发奋努力,没有过不去的坎。
三姐每次回家,父亲总是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她,观察她的表情。只要三姐脸上没有笑意,父亲就问她又遇着什么不愉快的事了。三姐在父亲面前从不说有什么不愉快,总是说好。而父亲有时望了三姐半天后则长叹一声说:“唉!我儿时运不好。”为了三姐,父亲60岁还当队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真是用心良苦,还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父亲总觉得不愉快。但三姐长大了,懂事了,学父亲笑对人生。三姐总是乐呵呵地对父亲说:“我很幸福,您不必操心。”
父亲一生总是先为别人着想。最后一次到三姐家,短短的一段路程,他老人家歇了三次,才走到三姐的菜园地边。当时三姐正在田里种菜,父亲来到她身边,身体非常虚弱。三姐连忙起身陪老人回家。然而父亲却对三姐说:“你忙吧,我自个进屋休息就是了。”
那一天是二表哥强生的女儿赵紫玲过继到四表哥赵国生家当女儿,赵国生家酬宾。大家都在尽兴地玩。当时三姐家比较穷,玩不起牌。三姐夫赵运生就陪着父亲说话。结果父亲口吐鲜血,脸色苍白。三姐夫硬要送老人去医院。可父亲宁愿自己忍受痛苦,也不愿打扰别人的雅兴。他说忍一忍就会过去的。坐席的时候,大家都在吃饭,父亲筷子都没动一下,对面对眼地看着百元哥哥。是大表哥德生先看到父亲出了问题,大表哥对百元哥哥说:“百元,大叔像不行了。”百元哥哥起身来搂父亲,还没搂到,父亲就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大家把父亲送到医院,三天后眼睁睁看着父亲离开了人世。
父亲走后,留下母亲一个人在家,因为儿女们都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时刻陪在老人身边。母亲感到寂寞,就喂了一条狗做伴。那条狗名叫“黑龙”,黑龙也有烦躁的时候,有一次它把人家咬了,人家不依。老妈一人无了主张。当时已到晚上,天还下着雨。老妈一脸苦愁来到三姐家。三姐当时吓呆了,问妈妈出了什么事?妈妈告诉三姐,是狗子把人家咬了,人家在我家赖着不走。三姐一听,马上安慰妈妈:“不怕,我陪您回去。”三姐回到村里,好言安抚对方,又作了一些解释,终于把这件事处理妥了。日常生活中这样的小事举不胜举,都是父亲的智慧教我们怎样做人。
2007年1月13日根据三姐易足英原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