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军对峙,可莫名的,苏语蝶和苏建炎,竟都跑去了那一边,苏秦也只看的发愣,不明所以,南宫适也只得怔愣的瞧着昔日的苏参和元帅。
如何,风云变幻,便成生死对立。
末了只是一叹,眉毛忽的成霜,苏秦站在了萧北寒的身后,低下了头。
“苏老将军!”
南宫适低呼,心中寒凉,只一刻,只一刻的功夫啊,双眉雪白,再转眼瞧去对面,苏建炎那一头白发,苏小姐不知何故成了齐肩飘散的青丝,只觉心中忽的一阵灰凉,什么都不愿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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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在震动。
那是,渐渐接近的,平东大将军和平西大将军的军队。两人的队伍加在一处,几乎有十万军队。
萧北寒的身后,众人都在惶惶,面面相觑。
十万大军,只消片刻,便能把陌城踏成一片废墟啊。
苏语蝶苦笑,齐肩的发丝在空中飘扬。
“萧北寒,你难道想等到天明,双方大军都攻打过来吗?到时,你一手打下的江山,便不复存焉。”
“为什么,选择他?”
临大敌,萧北寒却似乎越发的镇静了,语气慢慢的平淡了些。
她笑,笑的清淡。
“在霸道和温柔之间,我选择后者,在天下荣宠和斯人独伴之间,我选择后者,在母仪天下和乡野村妇之间,我选择后者,而萧北寒,你能给我的都是前者,换句话说,萧北寒,你我,根本就不是同路人。”
长出了一口气,“放手吧,离开吧,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北寒笑了,又是仰天大笑,笑声让人发麻,末了,只急急的收了声音,虎啸出口。
“好。”
“用你虎符,换你们自由。”
“打开城门。”
萧北寒忽的朝城西上的那些个残兵吼喝,迎着月色,没有人看见,他眼角边,滚动的泪水,几乎要落下。
什么放手,什么不同路,我不懂,苏语蝶,我只知道,我今日才明白,原来,一直都只是错爱,原来,母后说的对,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的,只有权力,只有霸权,才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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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渐渐的关上,那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再看不见,萧北寒握着手中的虎符,狠狠的凝眸。
两个半只的虎符,终于合在了一处,契合的十分完美。
手里,便是握了十万大军,这天下,再无敌手。
可,终究,还是丢了她。
放手,真的做得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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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远郊,一处偏僻的桃林里。
已经只剩了苏语蝶、黎子由、苏建炎、刁娥、蒙楚、铁凤、宋祺和伯兮几人。
所有的军队,已经按照黎子由的意思遣散。
众士兵都颜色戚戚,好些人都痛哭失声,尤其是在黎子由那一句“果真是违了誓言,只好魂飞魄散,以慰众位了”之下,所有的人都再忍不住,压抑的情感全都释放了出来。
好一阵,才终于遣散了所有的人,几人辗转着到了远郊一片少有人至的桃林,稍作歇息。
“再走远一些吧。”
黎子由的话说的十分的轻飘无力,他担心萧北寒食了言,再把语蝶强抢了回去。可是,所有的人的心里、眼里,都只是团团的凄凉,只是无尽的沉重。
然而这些,黎子由都已经看不清楚了,他的眼睛里,都是火,那圣火蚕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正一下下的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的眼睛,已经灼热成一片火红,连模糊的人影,他都再看不见了。
“不,我们哪都不去了,就在这里!”
苏语蝶搀着黎子由的手,扶了他坐在一棵桃树下,声音暖暖的,像是在撒娇。
“不管,我最喜欢桃花,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了。”
“好,好,哪都不去了,就在这里。”
黎子由笑着,身子无力的靠在树干上。
“陪你……”
说着,他习惯的勾起手指,要去刮语蝶的小鼻子,可他忘了,他已经看不见了。
手指停在半空,一阵怅惘。
忽然被人抓了去,咬住,丝丝点点的疼痛,从指间传来,黎子由却笑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咬人了,是不是最近在长牙齿啊,听说人成年以后也会长牙齿的……”
他看不见,可是却能听见,她嘤咛的哭泣声音,心里疼,钻一般的疼。
苏语蝶真的忍不住了,离天明,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她能看见,他的肌肤,已经变得火红,像是岩浆在下面翻腾一样。
他,一定很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傻,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你要我出宫,你走了我怎么办……”
“臭梨子,死梨子,你太自私了……”
她哭着,喊着,推着他,然后扑在他的身上,只是哭泣。
蒙楚和伯兮、铁凤和宋祺、苏建炎和刁娥,都离的远了些,没有人说话,空气里,都几乎凝固。
黎子由再也忍不住心头的苦涩,泪水上涌,却在眸子里出现的刹那便被那一团团的火浇灭。
他笑了,“其实,我也不会死的,你等我,就在今生,我一定能再找到你的……”
“等你,等你,死梨子,你就是要我搭上一生一世……”
其实,语蝶也不甚明白黎子由的话,只是,瞬息间,今日一夜,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十年卧薪,翻云覆雨。
是啊,翻云覆雨了,一切都变了。
就在今生……
苏语蝶抬头,看着那双通红的细长的眼睛,心一直在跌落。
今生,而不是来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