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睡意朦朦的慕容归和赵禹匆匆赶到大殿的时候,两人瞧见大殿上面的情形俱是一愣。
空旷的大殿,灯火通明。
朱太后一个人,凤冠在首,一身凤袍,彩袖子翻飞,十指丹蔻纤长,眉眼却是有些失神。
整个人,略有些僵直的,坐在正中的椅子上。
那模样,就好像等待百官朝拜的王上,凤仪天下。
慕容归和赵禹四目相对,旋即错开,齐齐拜道。
“慕容归参见太后。”
“参见太后娘娘。”
两人都看出些苗头,礼节拜的照平日里更加恭敬,差一两分就能到参拜王上的程度了。
“哀家要做些大事了,给这北丘国换换血液,你们两个……”
“愿跟随太后。”
“愿追随太后。”
慕容归和赵禹,两人都早已心知肚明,太后要霸这江山的想法,暗里酝酿已久了。
所以,不待太后说完,两人都齐声的急急表态。
“苏秦带走的人,有多少?”
慕容归一笑,“他带走的,不过是些当年跟随他拼杀疆场的兄弟,还有些跟了他多年的士兵,总共加起来,也就几千人,根本不足为惧。”
赵禹也笑了,“是啊,和王上手里那十万禁军比起来,简直就是象足下的蚂蚁。”
“恩。”朱太后点头。
此时的朱碧霞,被那十里香的气味冲昏了头脑,迷了心智,加上多年的积怨,神智已经偏颇的走了极端。
此时的她,只想着十多年来信誓旦旦的那句话。
“我不仅要让你拿命来偿还,还要你连你的江山一道偿还于我。”
萧郎,你看着,我要你的天下,你的天下……
“赵禹,你去叫王上来一趟大殿,说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是。”
赵禹应着,嘴角轻蔑的笑了,和慕容归眼角的笑意恰巧一线。
两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兵权,是在太后娘娘的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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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宫。
念蝶儿正拢着烛光,细读着那本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有好几个字,她还不认得,念得磕磕绊绊的,倒也清脆。
娟娘瞧她摇头晃脑,自得其乐的模样,却只是心中焦急。刚刚一番哄骗,只说要淑妃娘娘出去走走,可她偏就迷上了这千字文,无论如何都不肯挪动。
“我的娘娘啊,咱们出去走走,活动一下对身体好的。”
娟娘几乎是哀求着,变着法儿的哄骗念蝶儿出宫。
“娟娘,可是念蝶儿想念书啊。娟娘若是想出去,便出去吧,念蝶儿这里不需要人陪的。”念蝶儿笑着说道,言毕,眸子又回到了书本上。
“哎呦!”
娟娘急的直跺脚,这样的时机,若是错过,怕就是再没有机会了。
索性告诉她吧,娟娘一咬牙,“娘娘,您不想得到萧王的宠爱吗?”
念书的声音顿了下,念蝶儿微愣,似是不在意的笑了,却没有说什么。
娟娘看有戏,接着道,“只要今晚你去了神女亭,萧王自会去找你。”
念蝶儿一愣,神女亭,她倒是知道,在神女宫不远的地方,只是,她不甚聪明,一时未明白娟娘话里的意思。
“怎么会,王上怎么会去那里找我?”
她把“那里”和“我”三字咬的很准,歪了脑袋看着娟娘,偏就是不肯离开这书案。
娟娘气结,一声叹息,没有办法,只好左右瞧瞧,便把那日在内侍监里听到的对话,细细的和念蝶儿说了。
……
“啊?”
念蝶儿也愣了,“是舅母大人?怎么会这样。”
“这样对玄妃娘娘太……不行,我要去告诉她……”
念蝶儿说着,起身便朝碧落宫外走去。
“淑妃娘娘,淑妃娘娘……”
娟娘急了,又有些难堪,拉了念蝶儿的手,止住了她的脚步。
“娘娘您不能这么做啊。”
“为什么?”
“这……您无凭无据的,就这么说她怎么会相信你呢,何况要是你舅母知道了,要受罚的人就不定是谁了……”
娟娘情急,胡乱说着,话语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念蝶儿只瞪圆了眼睛,却是想不通刚刚娟娘说的一堆绕绕。
“反正我只是去告诉她,信不信是她的事,但是,念蝶儿知道了,就一定要说的。”
说着,挣开了娟娘的手,往外走去。
没走几步,又回头,佯作愤怒的模样道,“娟娘,本宫命令你,呆在碧落宫里,哪里都不许去。”
回首的时候,念蝶儿兀自吐舌,要她说“本宫”两字,简直比念书还难。
“神女宫。”
执灯的宫人高喊,然后,娇小的身影,便蜿蜒着朝神女宫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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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监。
红烛滴泪,火苗跳跃。
着了亵衣,闪披了大红色披风的秋霞坐在桌边,眉头微皱。
房门口,有杏儿伫立着。
“他刚才出去时,没有说去哪里吗?”
秋霞问的是赵禹,之前的安排明明说今夜是宴请慕容归的侄子慕容延,届时王上也会去光临,也不知怎么今日赵禹竟早早的回了内侍监,只说是筵宴取消了。
可她的安排……
“传话的人,是清仁宫的。”杏儿道。
又是太后娘娘,今晚的事,怕是指不上他了。
秋霞冷声一哼,眉间复又清冷刁媚,“算了,任其自然吧,只是把刁娥逮住就成了。”
“吩咐咱们的人,盯着那刁娥,事成之后,一定要拿住她。”
秋霞的手下,也养了几个打手,都是从宫中的侍卫里挑选出来的得心的人,平日里都是奉着钱财供养的,今日,也该派上用场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