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香的味道弥漫,清新而醇爽,那是种十分罕见的香气,既不会浓的妖娆,也不会淡的无味,最是沁人肺腑,闻者神清气爽,十分的舒畅。
鼻尖,十里香的味道,如此的真实。
好像,正是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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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容貌,是陌城里出了名的倾国倾城,配上她的笑容,万分的醉人。
而他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宠爱。
为博美人一顾,他不惜,被朝中刚正的大臣们骂做“昏君”。
十里香在手,美人笑,再顾,倾人城。
直到,迷酒下肚,倒在床榻,美人一双纤细的手,扣在了他的脖颈上,他的眼里,却依旧是疼爱,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恨不起来。
“萧郎,我恨你,恨你生生拆散了我和禹哥,我告诉你,我的心,自始自终都在禹哥的身上,如今,我不仅要让你拿命来偿还,还要你连你的江山一道偿还于我。”
十里香环绕,似乎环绕的还有他的无线宠爱,她却没有半点的犹豫,所有的恨,顷刻之间都溢了出来,聚在十指之上,生生的扼住他的脖颈,狠狠的,狠狠的……
未几,他的气息,断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手指上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一丝一丝的降低。
“为何,你的眼里,没有半点的恨,为何,你不骂我怨我。”
片刻的犹豫和惶恐、喏喏的碎语,都在蓦然回首时,那六岁孩童的身影落目的一刹,消失殆尽。
那是,他的儿子,萧北寒……
为何,他偏偏承继了一双和萧郎一模一样的眸子,漆黑,而深深。
心里的倔强,片刻就涌起。
她清冷着说,“寒儿,女人都是祸水,今后,你的眼里,只有天下,你要给为娘,征讨了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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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橱里的苏语蝶已经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在混合了少量迷香的十里香香囊的气味之下,太后她竟然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多。
没有想到,却是真的和铁凤之前猜测的相差无几。
而她刚刚最后一句,在说什么?
寒儿!
那也就是说,朱太后亲手扼死先王的那时候,萧北寒,是亲眼看到了。
……
她为她的想法大惊,一瞬间,似乎能理解了他的冷血。
继而又想到了赵禹……
十岁吗?铁凤说赵禹被人断了命根的时候,萧北寒才十岁。
原来,他十岁的时候,手段就已经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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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的朱碧霞只在十里香的气味中一遍遍的陷入梦魇,后来,反复轮回着的,道着这句,“我不仅要让你拿命来偿还,还要你连你的江山一道偿还于我。”
“你的江山,你的江山……”
躲在小橱里的苏语蝶,正有些焦急,算计着时辰,似乎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正要冒险推开橱门的时候,却见床榻上的朱太后“腾”的坐起身子,大声喊道,“来人。”
“来人。”
屋里也没有烛光,苏语蝶也不知道朱太后这是清醒着还是犹自在梦里。
房门被推开,有沈念珍的声音响起,“太后,太后,奴婢在。”
然后,烛光被点燃,一室通亮。
苏语蝶心头一抖,怕人瞧见,蜷缩的更紧了些。
可朱太后却是没有看见,只似是模糊的喊道,“去把赵禹叫来。”
沈念珍一愣,怎么太后娘娘说话忽的这个模样了,不是该说“宣赵禹”之类的话嘛。
倒是看太后娘娘的模样,好像犹自在梦中一般,便忍不住的呼唤了几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沈娘才开口,朱太后又突地站了起来,“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我自己去找他。”
说着,便匆匆的向外面走去,步子,倒走的十分稳当,不似睡梦之中。
“哎!太后娘娘——”
沈念珍也即刻的追了上去,然后,两人的声音都渐渐的远了。
苏语蝶也赶忙送了口气,从小橱里出来,心上却略觉得有些不对。
别是,她疯了吧。
一念至此,慌忙摇了摇头。却感觉到了腮边的那面皮都开始向下扯了。
苏语蝶一惊,赶忙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伸手把那香囊从枕面下取出,揣回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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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宫。
铁凤正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已经两个半时辰过去了,小蝶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这面皮都快要完全掉下了。
正焦急时,有人轻叩房门,然后似是掐着嗓音的说道。
“娘娘,您要的莲子粥。”
房门推开,有侍女低着头走了进来。
那身段入目,铁凤的心才慢慢回落了去,却装作淡淡的应道。
“恩。”
直待房门阖上,铁凤气急,掐了小蝶的胳膊就绕道了内室。
“我的娘娘哎,你怎么才回来啊!”
语蝶瞧见铁凤咧嘴的模样,脸上的面具都几乎要脱落了,忍不住的笑了。
“你还笑,我都快急死了。”
铁凤作势要打,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愣住了。
然后,目光落在了揪着小蝶胳膊的那只手上。
语蝶一愣,旋即也恍然。
铁凤的五指,正扣在她的一处针钉之上……
猛然想起,刚刚在清仁宫里,她是蜷缩在那小橱里的,竟然都没有觉得疼痛。
她身上的针钉,真的好了,真的全部都溶化了。
一股兴奋,直冲上苏语蝶的脑顶,一把就抱住了铁凤。
“太好了,太好了。”
铁凤也吓了一跳,知是小蝶身上针钉已好,忍不住两眼涟涟,却是被那怀抱略吓了一跳,僵直的被小蝶抱了半晌。
好一会儿,直到铁凤处理了两人的面具,苏语蝶还依旧是一副兴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