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眉,画成这副模样,来,我给你画。”
苏语蝶惶然抬头,一不小心,就跌落进了近在咫尺的那湾黑漆漆的深潭里。
她此刻,心思慌乱,好多事情、还有好多不解的谜团,都在心里冲突着。
也说不好,是伤、是痛、是苦,还是什么?
大殿之上,她本也是筹划得细致极了,本也是要从那些人的嘴里撬出些内幕的,本也是笃定了能洗脱了自己的冤屈的。不想,形势陡转,朱太后竟要她行了大伏之礼,头晕眼花之际竟就要被人推出去砍了脑袋。
他到来的那一刻,好似闪电划开了夜幕,在她昏花的眼前一晃,便挥去了那些污浊。
她感激他,却又恨他,她怨他,却似乎又不能完全的忘了他。
就想此刻一样,她多么想质问他八十一门和田万里的事,可只是望了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失了神智,诺诺的被他牵了手,朝铉矶宫的里面走去。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圈在怀里。
“这里……”
苏语蝶环顾,满眼的温暖与奢华,不想铉矶宫的最深处,竟然是整个北丘王宫中的一处别致。
那华丽的色调,奢华的摆设,竟是王宫各处都不曾有的辉煌,都比不上的的雍容。
“这里,取名沉香小筑,还从没有别人来过,是我私底下的别院。”
萧北寒捋着怀里人儿散乱垂落的头发,轻皱眉说道。
“怎么也不梳理,虽也好看,总不规矩。”
他的呼吸打在苏语蝶的脸上,犀利的棱角刺啦啦的扎进她的眸子里,那般不悦的神情让苏语蝶也正了神思。
“我不习惯束发,我喜欢这样,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
苏语蝶说着,便要从萧北寒禁锢的怀里脱将出来。
“别乱动——”
本来他的手臂刻意的和她的身子保持着距离,苏语蝶这一扭动,难免触碰到了身上的针钉之处,疼得她一个激灵,再不敢动。
两人都没说话,苏语蝶在忍着那刻骨的疼痛,刻意的分出精神去算计着离针钉消去的日子还有多久。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仿佛患了一场大病,而这针钉就是她每日里必喝的一碗药,一碗极苦极苦的药剂。
她几乎已经要熟识这痛苦到了习惯的地步,却不想,越到了这一年之期,她竟越发的慌乱和不定。
虽是只剩了一月,她的心,却是越发的渴求。
“别动……”
轻轻的笔触,点上了她的眉心,萧北寒轻声说着,漆黑的眸子微眯,单手执了画笔正扫上诉语蝶的眉。
他离的她那么近,浓重的雄性气息包裹了她,就像那夜在赤血刑房里的时候,他的霸道,不容人抗拒。
“这样便好些了,”萧北寒突然一笑,竟是少见的温暖,然后伸手便要掬起苏语蝶的发尾。
停,不对,不对,我们这是在做什么,他这是在做什么?
苏语蝶有些迷茫的心忽的镇定了些,又忽的慌乱了起来。
一年之期,便又是另一个一年之期,萧北寒,不论你如今对我多么的好,我苏语蝶和你的缘分,也早就止于梨子之前了。
对不起……
她的脸有些伤感的扭了过去,顺滑的青丝便软软的从萧北寒粗大的手掌里倾泻而下。
“王上,今天的事情,语蝶要谢谢你,真的,若有机会,这份恩情,语蝶一定会还于你的。”
苏语蝶说着,已然推脱着要从萧北寒的双腿上站起来。
萧北寒皱眉,面色忽的恢复了一片冰冷。
漆黑若寒潭般的眸子,带着审讯般的瞧向那不安分的小脑袋。
也不知怎么,铉矶宫内室里的一片温暖之色,却好像镀上了一日寒冬。
气氛,瞬间冰凉而坠。
“你是本王的妃子,如何,说的这般见外。”
刚刚,苏语蝶一句推辞,一个脸色,萧北寒的心便仿佛被浇了盆冷水,那般的奔走,那般的协商,那般的抗拒,怎么换来的,却是如此,如此……
然而,话出了口,却只是无奈,不带半点的责备和怒意。
见他没有半点相让的意思,苏语蝶也没有硬闯,贴着身后桌子的边沿,开口道,“萧……王,语蝶想问你一事,请你如实相告。”
“田万里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冷意,一层层的从萧北寒那漆黑的眼底翻涌上来。
他的脊背挺的直了一些,眼眸忽的带了一点狠劲,那感觉,竟遥远的熟悉。
“你在问什么?”这句有些清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再出口却已然冰冷。
苏语蝶无奈的一笑,心口又赌气的胡想开来,怎么,使上铁手段了,我这人还就吃软不吃硬,萧北寒,你是不是杀人已经成瘾了,连那一个小小的侍卫都不放过,只是……
“他一个小小侍卫,又没犯过什么大错,你怎么连个侍卫都杀?”
嘴边的,仿佛还是那口温热的牢饭,耳边,好像还是田万里隔着门小声的说着“我试过,没毒”的那句话儿。
苏语蝶说着,心里又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萧北寒双眉紧紧的皱起,咫尺间那皎若秋月的脸庞竟戚戚而为了别人,他忽的推开她,站了起来。
“他自是该死,还有那高吉,都该死,你有看见他看你的眼神了吗,神魂颠倒的模样,简直就是个色中饿鬼,你倒好,还心疼起他来。”
萧北寒抖着手,大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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