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的,有各种花篮、熏香被送进清仁宫内外。
才一清早,清仁宫中便是一片混乱。
“所有侍女听着,太后娘娘有令,把清仁宫内外全部熏香一遍。”
“是,沈娘。”
“快一点。”
“都动作迅速点。”
……
一直忙乱了将近两个时辰,朱太后才渐渐恢复了常态,眉间轻舒展。
空气中混杂着诸多种花香和熏香,总算是把先前一盆远远经过的月橘的香味掩盖得不留痕迹。
“太后,您看,这样总算是好些了吧。”沈念珍说道。
“嗯。”
朱太后点了点头,却也不算十分满意。
突然凤目一转,“今儿,不是要提审玄妃吗,怎么这个时候了,人还没有押过来?内侍监的人都去干什么了?”
“太后,”沈念珍赶忙答话,说道,“晨时内侍监派人来过,说是西厢死了两个人,负责看管‘赤雪苑’的卫蔚被人杀了,我看清仁宫里也忙,便叫他们过会儿再送人过来。”
朱太后眉间笼了雾色,怎么这卫蔚,死的也这么及时……
“派个人,去西厢传话,要他们把人带去大殿,再去通知王后和淑妃,要他们也去大殿,哀家要亲自审问玄妃。”
“是。”
.
“这位小哥,怎么不见了田万里啊?他今日不当值吗?”
被人一路押解着前往大殿,苏语蝶一眼扫去,却不见了那极不耐烦的高卫蔚和温柔善良的田万里,忍不住拽了身边的一个侍卫问道。
被问的那侍卫眼神惶惶,有些哆嗦的低声说道,“田万里死了。”
“还有高卫蔚,昨儿晚上叫人给杀了。”
死了?
苏语蝶一愣,一时还没接受这话,心里也是八分不信。
“怎么会?”
“真的……”
“啰嗦什么,快走。”
领头的卫蔚回头,双目一瞪。
话语威严,那侍卫也再不敢出声,语蝶便也没再问,悄悄跟在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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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大殿,是朝臣商议事情的地方,或是提审极重要犯人的地方。
却从来,不是,后宫之地。
朱太后特意选在此处,怕是别有用心啊。
难不成,我这罪过,至于上升到覆国乱世这样的高度吗?
太后此意,可是真要把我打翻在地,想我永远不得翻身吗?
王宫大殿,庄严无比,红漆排柱,在清一色灰黄的北丘王宫中十分美艳,却又让人不觉有种突兀的感觉。
中日闪烁,红漆耀眼,苏语蝶一路走来,心里直不停的打着盘算。
空旷的冰凉感,在苏语蝶迈入大殿的一刹那袭来。
还没来得及抬眼,更加寒冰厉厉的目光便从上而下,打量过来。
大殿修长的地面在苏语蝶的眼中蜿蜒而去。
銮座正中的,是朱太后,两侧,依次向下的,王后慕容婉宁、淑王妃念蝶儿。
远远的,看不甚清楚几人的神情,直觉着那寒冷的目光是从婉宁处而来。
一眼瞥去,人家俨然是高贵的王后仪态,挑不出半分毛病。
再下面,站着的是目光灵动的乐瑶,低首不语的访琴,眼眸闪躲的丁子和面容沉稳的窦子。
语蝶心房一抖,萧北寒呢?长久呢?
若是没有萧北寒,今日的一番筹划,可就要全部付之东流了。
眉间隐隐忧愁,手心里竟失常的有些冒了汗。
第一次,她,因为不见了他,惶惶恐恐。
“苏语蝶拜见太后娘娘、王后娘娘。”
罪臣?罪女?罪妃?语蝶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好,随口掐了自己的名姓屈膝拜下。
大殿,空旷而凄凉,静悄悄的像是没有别人,语蝶莺啭般的声音在四壁中回荡着“语蝶……娘娘……娘娘……”
面上微囧,这回声听来竟如此放肆,如此昭然。
太后不言,亦无人应答,语蝶转眸,目光悠悠瞧向乔装成乐瑶的铁凤。
铁凤在努嘴,手掌频频煽动,目似焦急。
“大胆罪妃,王宫大殿,入者不论公卿贵族不论官衔地位,一律行跪礼,凡罪人,一律行大伏礼,罪妃还不速速行礼?”
说话的是朱太后身边的沈念珍,话音沉稳,在大殿上回音嗡嗡却无杂音混音。
这一句,言语轰轰,如雷如风,瞬间吹打在苏语蝶的身上。
大伏礼?
不愿,却不得不。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苏语蝶抿唇,双膝扑通跪下,双手朝上,大半个身子都伏在了地上。
“苏语蝶拜见太后娘娘、王后娘娘。”
声音闷沉,这一次,却无了回音,语蝶纵是说的不卑不亢,也叫人听不出半点意味。
大伏之礼……
语蝶今日终是明白了这大礼的“好处”。
但凡行礼之人,不到终审,是万万不能起身的,这礼是为大罪之人制定的,偏就要人低着头,没了气势,这样的跪法,到最后,人双腿失去知觉,酥麻之感遍及骸体,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头晕脑胀,思绪不及,便不得不认罪伏诛。
铁凤心疼,青色衣衫下的手掌,拳拳紧握。眼神流转间,访琴只是低着头,略带颤巍。
“哀家今日召集大家来,也是我们后宫最近出了一件大事,若是不好好查办,哀家在这后宫之中,真是,日日夜夜也不会安心的。”
朱太后缓缓说道,言语音调一如往常,语蝶不能抬头,不得知太后的神情。
大殿上无人说话,只太后一人说着,却是中气十足,回音也浑厚,愈发让跪伏在地的苏语蝶有种压迫感,从头碾压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