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倪耀祖领了王菱进去,外面闸河帮的人道:“只要肯要钱,事情就好办了,只当破财挡灾了。”
中间一人道:“你们诸位也真算是心宽了,此刻事情还作不得准哩,这王菱年纪如此之小,居然练成了这等奇门法术,他家里的大人不知道该砸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血,才能到这一步,难道是练来好看的,今日打上门来,我断定他要狮子大张口,他敢说,将你们帮派最旺几家的青楼,拳馆产业,都移到我私人名下来,你奈他何。”
旁边一人道:“这青楼,拳馆的产业是地头蛇的生意,任他再怎么强横,抢过去了也经营不起来,有什么用,他肯坐下来谈时,就比打架强多了,谈不谈是一回事,坐上桌子怎么谈是另一回事,若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再没第二个人及得上倪帮主。”
众人正讲论间,堂下喊道:“你们不要只顾说,快来看看这几个人。”
众人忙上去看时,那倒地的十余个人,昌正文被一刀劈昏了过去,正有帮派里治枪棒伤的大夫在料理,其余人躺在地上,虽然呼吸如常,身上没有伤口,却是口眼喎斜,嘴里不住流涎,一抬起来,就浑身不住乱抖,喊其姓名,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那大夫道:“这个我可束手无策了,须让医生来诊断,只是怕医生们爱干净,不愿来棚户区里,不如按住手脚抬了去吧。”
那闸河帮众人闻言,拿刀去街上医馆里,请了一对父子医生过来,教做爹的先看,那老医生被刀架在脖子上,已经吓破了胆,把了一个人的脉,道:“阿也,这人中了风了。”又把一个人的脉,道:“阿也,这人也中了风了。”道:“这是个集体中风之症。”
众人道:“胡说八道。”上去将他一顿乱打,两脚踢在一边,再教做儿子的来看,道:“看不好把你老爹削作人棍。”
那小医生却也吓得脸色发白,上去把了脉,频频回头看他爹,道:“阿爹,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不像是风脉。”
那老医生蹲在墙角,抱着脑袋,叫道:“这些人扑倒在地,痰涎上升,筋脉拘挛,不能安卧,怎么不是中风。”
那小医生道:“不是,若是中风者,其脉象必然浮细、沉涩,察其脉,只在半表半里,总在肝肺二经,有病书云,肝藏魂,肺藏魄,魂魄失散,是以昏迷不醒。”
众人闻言,不禁喜道:“怎么说?”
那小医生道:“这是个集体失魂之症。”
众人赞道:“说的有几分是了,小医生高明,高明,既然有了症名,快快下药治疗,治好了重重谢你。”
那小医生连连摇头道:“治不好。”
众人揪着他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小医生慌了道:“怎么办,怎么办,身体有恙,就好下药,他们身体好端端的,只是魂没了,教我怎么治?”
众人拿刀逼迫,那小医生无法,只得拿着个扫把,在那些人身上扑打,一面打一面喊魂,正喊得声嘶力竭,忽然一道阴风过处,那些人纷纷眉头舒展,眼睛睁开,道:“才睡得甜甜的,梦见阎王跟判官算账。”
众人喜道:“醒了,醒了,你们都醒了。”那小医生擦汗道:“好了,好了,我爹的命是有了。”
只见那些人翻身坐起,慌忙往四面看,道:“砸场子的人呢?”
旁边人正待分说,外面炸雷般的一声喝声道:“什么人来砸场子?”只见雷光宗带了人从外面进来。
几个头目忙道:“不是,不是,没有人来砸场子,这些兄弟昏了头,说错了。”
地上人那些道:“怎么没有,分明一个人冲了进来,出言无状,把我们打倒在地上。”
雷光宗眉毛一竖,道:“好大的胆子,什么道上来的?”
地上人道:“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只知道姓王。”
雷光宗道:“哪个姓王的?”
几个头目道:“是副帮主王菱,大家自己人,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雷光宗闻言怒道:“不过看张栋梁的面子,让他挂了个副帮主的名号,如今张栋梁已死,他怎敢如此无礼,你们都是帮里做头目的人,今日不拿他作个筏子,以后怎么率领手下。”
正闹处,只见倪耀祖送了王菱出来,走在庭中,雷光宗见了,将眼睛瞪圆,道:“来的正好。”当面一掌,就向王菱打去。
众人吃了一惊,要上去阻挡,哪里还来得及,只见王菱也出一掌相迎,顷刻之间,已是斗在了一处,‘劈啪’几声,二人交了数掌,雷光宗只觉王菱内劲无甚出奇之处,心中一喜,道:“黄口小儿,看我怎么教训你。”正要抢步上去,运气之间,忽然心荡神摇,一晃神,脸上,胸前,肋下,已是着了三下重手,身上剧痛不已,‘扑’的一声倒在地上。
雷光宗带来的一众手下见了,大哗不已,道:“大伙儿一起上。”舞刀抡枪,上来围攻,只听又是一声铃铛响,翻倒一片,众人看时,王菱已去得远了。
旁边几人连忙上去,扶了雷光宗起来,见是打得重了,抬到堂上藤椅上躺下,雷光宗怒道:“你们怎么不上?”
那几人默不作声,倪耀祖道:“跟你一样,上去挨打么?”
雷光宗拍着那椅背,道:“有鬼,有鬼,我着了那小子的道了,才跟他一交手,就心中发乱,两眼发瞎。”
倪耀祖道:“你不见庭中那小医生又在喊魂,防这种鬼道法术,就不能答话,也不能沾身,只该用兵器跟他打。”
雷光宗道:“你光只一张嘴,刚才拿了兵器在后面偷袭啊。”
倪耀祖慢慢地道:“我跟他好话好说,平白偷袭他做什么。”
雷光宗怒道:“你许了多少钱给他,我跟你说,这个帐我可不认。”
倪耀祖冷笑道:“我早料着你要这么说,张栋梁被我二人拿来垫了背,本来就逃不了干系,这王菱不来,张家的人也要来,如今用钱打发了他去,祸水东引,正好让他跟巴绍争斗,我们坐收渔利岂不是好。”
雷光宗转过头来,道:“你跟他谈了多少钱?”
倪耀祖道:“你自己不会看账?”
当时手下帮众拿了账本过来,雷光宗翻开来看,只见末一行上,本来金珠三千,一下添了两千,明写着:丁未年五月十三,已逝前帮主张栋梁丧葬费,黄金五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