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剧作家汤姆·斯托帕(Tom Stoppard)说:每个出口都是通往某处的入口--电影《终极假期》(Last Holiday)就是很经典的例子:故事描述一个平凡的百货公司专柜小姐,因为被误诊为脑癌症晚期,她决定把所有积蓄提出来,照自己的心愿去欧洲滑雪、玩降落伞、享受顶级美食、跟主厨学做菜……等到医院跟她更正其实检验报告是正常时,她的人生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我们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终点不知生命时间的可贵。所以我照“微形人生”的哲学,每隔一段时间就安排自己去一个地方Long Stay,让自己虚拟拥有当地血统的新身份,就地结交各式各样特别的朋友,把那里当成第二个家。举一个之前的亲身经历:我一向很喜欢中医,家里摆满了中医的书与人体经络挂图,一直梦想自己能成为中医师,所以我在37岁、2007年下半年申请了北京中医药大学的学硕连读五年班,人就直接搬到北京,真正体验了在北京苦读的日子:早上7点多起来准备8点的第一堂课,一整天就奔波在解剖室、实验室、各栋楼层的教室、食堂之间,晚上还得抱着一堆生物、生理、生化、解剖等这些我在文科从没碰过的科目的课本回去苦读,特别在考试前更是彻夜未眠;更大的考验是零下15度的冰雪酷寒,都忘了自己已经接近40岁中年了,还跟着一群刚大学毕业的同学一起摘重点、研究考古题、拼考试、挤食堂……虽然我只念半年就放弃,得回头把北京大学的博士论文写好准备毕业,但这半年让我体验当一名中医会是怎样的状态。贪心的我一直想要体验多种身份的梦想,这半年也算是圆了其中一个身份的梦;而且当时从北京带回的许多课本、笔记、上课录音,让对中医有兴趣的我,可以在日后拿自己与家人的身体健康作为观察对象。如果没有那半年在北京中医药大学亲身经历看尸体标本、研究人体结构组织,如果没有在解剖室里看青蛙与兔子活体内的器官与血管构造,现在对中医也就只有“皮毛”的纸上谈兵。所以这种“每半年待在一个地方学一样新技能”的方式,真的让我收获很大。
我期许自己每三个月到半年期间就去学一样新技能,最好是跟自己目前擅长与专长差异越大越好,因为当我们在面对新的事物时,我们就得长出新的神经联结来重新学习,再加上人身处异乡所以必须更警觉敏锐,于是大脑就变得比待在原地做原来的事更新奇灵活。谁说创意只是年轻人的专利?只要随时保持创意脑的好奇好学状态,我们就会因旁征博引的范围更大而越来越有创意。
在2012年42岁之前“目录式”的旅行阶段结束后,现在慢慢换成“Long Stay”的旅行方式,会在当地找个民居,让每一次的旅行尽量待超过三星期以上,越长越好,然后放任自己无目的地生活、惊喜地探索,每天认识一些新朋友,换不同的餐厅,找一两个有趣的人深谈,有机会的话跟他们学一些新技能。所以我可以跟巴厘岛的艺术家习画、与巴黎的作家一起写诗、和印度的修行者学瑜伽与各式各样的呼吸法、向新认识的意大利朋友学做意大利菜……这就是我心目中最丰富有趣的理想生活。
【你对“旅行”的第一直觉,就决定了你之后的旅行是否容易成真】
我在《秘密副作用》书中提到:很多人想要去旅行,这是很多人的思想,却为何没成真?因为很多人“想旅行”的思想伴随着这样的感觉:“想旅行?等退休以后有钱有闲再说吧”“唉!真嫉妒羡慕别人可以去旅行!”……所以“想要去旅行”的思想,并不能让他真的可以很快去旅行,而是得看他怎么第一时间反应出他对“旅行”这两字的真正感觉。当一个人对“旅行”的感觉是新鲜、自由、愉快,这样的“振动弦能量”就会创造出与这感觉相应的一连串机会;如果这个人对“旅行”的感觉是“匆忙”“紧张”,那有可能会创造出“匆忙”“紧张”的出差到他面前--也就是说,“想旅行的思想”不一定会真的帮你吸引到“旅行”这件事成真,而是你对“旅行”的感觉反应,吸引了相对应的状态到你面前。
电影《盗梦空间》里有一句话:“不要害怕做更大的梦。”旅行在还没出发前都是虚幻的,但要把它变成真实,就需要相对应愉快,甚至是兴奋的情绪与感觉。我自己的方式是,会在年底前去网络搜一些旅游信息,或是翻开平常做的电影笔记,或是打开平时累积存下来的“待旅行”档案。只要我一看到会令我瞬间激动、血脉贲张的图文或是电影片段,我知道那就是我想去的地方,于是下一个动作就是:把预计出发日期列在记事本上,把机票、饭店、团费都交清了,并打开行李箱,随时想到要带什么就往里面丢。接下来就专心忙旅行前要交的书或广告案,等到要出发的前一天再开始去芜存菁地打包行李,把旅行资料放在随身行李上飞机看……所以对我而言,从感觉兴奋到冲动地付诸实行之间不到几小时,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我知道,一旦开始想东想西,这趟旅行就会胎死腹中。
所以从你想去旅行,到你开始处理旅行的相关事宜,就是你调整“想旅行”的频率至“正在旅行”的频率之间所需的时间,这中间的时间越短,将来你运用在不同的面向,其心想事成的能力就更加速了。
【旅行最重要的收获:用异乡客的眼光,回头看自己早已熟悉的生活环境】
曾经有个学生问我:“你能否推荐希腊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我反问他:“你能推荐你家附近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吗?”他居然说:“我家附近很无聊,没什么好玩的。”于是我回答他:“那你远赴希腊也会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因为如果连你家附近有什么好玩的,你都没有去用心探索,那么你的麻木感官,也无法帮你探索希腊有什么好玩的。”如果没弄清这点,旅行恐怕会让你失望,你可能会觉得,还不如待在原地,结果又是回到原点,所以在要去旅行之前,请先把自己的感官恢复为敏感纯净。
旅行是一种心境的新鲜与好奇,而不是你身体去了多远的国家。 上文在《心灵印记》那句“全世界就在我家花园那一小片叶子的露珠里”,充分传达了其实旅行最大的收获就是:回到自己的家乡,用异乡客的眼光,回头看自己早已熟悉的生活环境,重新发现一些自己当初忽略之美。这概念很重要,就如同英国作家切斯特顿(G.K.Chesterton)说:“旅行的目的不在观赏异地风光,而在以观赏异地风光般的心情,重新看待自己的国家。”特别是我在接自己出生地台北客户的广告文案时,我长年住在这里没觉得有哪里值得提炼出来写的,但等到我旅行的国家越多,每次回来就能重新并一眼发现台北之美,这是我待在台北所没有的“异乡之眼”。例如我的文案作品《台北市形象文案:眼耳鼻舌身意台北观自在》,摘其中一小段如下:
蛙的狂鸣、鱼的呢喃、鸟的高歌、树的风哨、溪的潺声,整座大自然剧院,不需要任何一位指挥就能琴瑟和鸣,灵魂的低谷,在此瞬间就可以丰富充满。
很感谢在台北很多地方,我们还可以随时收听到生生不息、众声交响、谁也无法复制的原音天籁。
以敏感的耳朵,画出四张台北的声音地图:
尽可能地,把生命中最宝贵的假日早晨,浪掷在这些天籁村之中吧。
《人生创意课》提过:我会揣摩异国人看待我们的好奇眼光,有时我会把自己当成外国人般地生活在台北市,我开始对地铁站里等车的人,产生如我在纽约地铁对候车者的好奇;在去夜市吃饭时,也把自己当成第一次尝鲜的外国人,对臭豆腐与蚵仔面线又爱又怕……用异国眼光看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活路径,如同我在《创意云世纪》提过的“虚拟附身”法:每日在出门前,设定新的性别、年龄、国籍、个性、角色、职业……然后就用这个新的身份,去过今天的新日子,这种练习我称之为“虚拟附身”。即便今天的行程与昨日没有什么不同,但因为灵魂换了,所以就有不同的过法。比如,今天以“纽约人,28岁,男,艺术家”的身份,或是以“希腊人,19岁,美术学校学生”……去过与昨天差不多的生活,但因为有了不一样的感官、眼光、态度,即便做的事、遇到的人都没变,但感觉却全然不同;正因为体验不同了,收获与领悟也大不同;你将不再受限于既有的身份,你可以是任何人、任何性别、任何年龄、任何个性、任何星座血型、任何文化信仰……你可以通过“虚拟附身”,衍生出了人生亿万种可能,这比电影《偷天情缘》“每天以不同心境来过同一天”的方法更彻底。
也就是说,只要你把自己当成异乡客来“观光”你所住的城市,在每天吃住坐卧的平凡处,真的会意外发现新东西,这些惊奇,就是旅行后最可贵的副作用--这样的例子最经典的就是在《旅行的艺术》书中所举的例子:“1709年,一位27岁法国青年德梅斯特(Xavier de Maistre)曾以自己的房间为旅游地,写了《斗室之旅》(Voyage autour de ma chambre)、《斗室夜游》(Expédition nocturne autour de ma chambre):他先把门锁上,换上一套粉红与粉蓝相间的睡衣,在没有行李的负担下,他先来到沙发,也就是客厅里最大的一件家具,这趟旅程使他抛开平常的倦怠,以新奇的双眼注视这沙发,发现了前所未见的特质,他赞叹沙发椅脚的优雅,回忆起自己在椅垫上蜷曲的时光,梦想爱情和前程;接下来他的目光由沙发转移到床,以旅人之眼欣赏这件复杂的家具,为了曾在此度过多个睡得香甜的夜晚心生感激……他说,旅行带给我们快乐与否,或许要看心境而非旅游的目的地。如果我们能把游山玩水的那种心境带入自己的居住地,可能会发现自己的家和高山步道,和洪堡在南美洲看到的蝴蝶漫天的丛林一样有趣。当你有一个旅行家的灵魂与心境时,你就算待在房间里,都感觉自己像是在路易十六的皇宫里,正在享受非常豪华的‘法国之旅’。”只要你换上了旅行者的好奇之眼,所到之处,甚至是自己家里就是无限惊喜的目的地!
建议大家看一部非常“旅行创意学”的电影《丈量世界》(Measuring the World),这部电影由德国畅销600万册的小说改编,讲述两个非常极端的人:一位是敢拿自己生命试毒冒险、人称“哥伦布第二”、“新亚里士多德”的德国探险家,也是《斗室夜游》里提到的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1768~1859),他拿到遗产就马上实现他小时候的梦想:跟随他的好奇心去探索原始森林、高山,并与食人族一起用餐……另一个一样有反叛个性,但做法与洪堡完全相反的知名数学暨天文学家卡尔·费德烈·高斯(Carl Friedrich Gauss,1777~1855)。高斯因受困于经济条件所以始终没有机会出门旅行,但因为他热爱数学,所以他不必离开家门,只需观察三次就能算出星球椭圆轨道,更不必像洪堡一样去亲身探测,他与物理学家韦伯就能在房间画出世界第一张地球磁场图,并确定出地球磁南极和磁北极的位置。两人行动力虽然非常极端地相异,但两人却有共同的人格特质:反叛自己的既有命运、对好奇的项目永无止境地探索直到找到答案、高度的专注与热忱、非常有自信的直觉力、对细节具有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这就是无论行遍天下的探险家或是灵魂万里通的科学家,必备的“旅行血统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