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回忆的记忆中睡着了。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凌晨三点钟。外面路灯隔着门帘依然可以看到是亮着的。有一段时间老屋门前的路灯总是坏，小武来我这里摔过很多次，每次都骂天骂地的。我听不惯就叫小武去向他妈报告一下，让她找有关部门管管。结果后来就真给修好了。小武就总对着我说，这年头不做官还真是不行啊！哪怕是我妈那居委会主任芝麻绿豆大的官也还真行。我在想这些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小武和李楠还在外面散步。李楠晚上去小武家找他，李楠早就知道他们家包水饺，便没有吃饭就过去了。在饭桌上，小武就对着李楠说，怎么着，也学会蹭饭了？李楠不搭理他。小武妈就敲着小武的脑袋骂他，你怎么老没个正形呢。小武妈挺喜欢李楠的，甚至早就自认为李楠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这一点其实小武也十分清楚，李楠也十分明白。等到吃完饭李楠和小武看了一会儿电视后就一起出来了。出来之后李楠和小武刚开始也没有去别处，他们是先回店里忙活了一阵子等到十二点的时候俩人关了店门就出来了。李楠说要出去走走，小武说要休息睡觉去。李楠却是死活不让，小武得不到消停，嘴里嘟囔着，是不是相亲相得神智都不清楚了啊？李楠说道，就是了，你能怎么着还？我能怎么着啊！顶多送你去医院呗。小武回答说。于是两个人就出去了。在一路上，李楠和小武两个人说话并不多，这一点儿也不像平时小武的风格。而且两个人突然都觉得走起路来都别别扭扭，说情人吧，不是。说朋友吧，两个人又整天拌嘴。当两个这样的人走在冬日的大道旁的时候真的有种令人想笑的冲动。但是小武和李楠就是在那样一个冬日的夜晚里走了整整三个小时的路。就在我半夜醒来的那个时间上小武和李楠两个人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这是小武经常说的一句话。

李楠一开始对小武说，我回家相亲了。小武面无表情地回应着说，我知道。又像上次一样是个款儿吧？小武话里面充满着复杂的味道。李楠像是故意气小武，紧跟着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小武说，你就那品味，还能远哪里去？李楠听小武那样说似乎有些生气。她最不喜欢小武这种轻佻的脾性，但是或许连她也很难说清楚是否正是小武的这种轻佻深深地吸引了她，使得她推脱掉那么多的相亲会，并且甘愿和他守着那个小店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一点儿不求名利。可以说爱情来的时候一点儿理由都没有，只有在离去的时候才问题百出需要过多的解释来作理由。

小武转过头去问李楠，相中了没？问完后小武还伸了伸懒腰，表示出一副一点无所谓的样子。李楠说，相中了。什么？相中了？小武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始料不及。李楠看着小武那失落的表情心里暗暗发笑，并问，怎么？你不愿意？李楠的心里当然是在期盼着小武说他是很不愿意。但事实上小武那样的人打死都不会那样说的。小武回答说，呵呵，别臭美，我只是怀疑怎么会有人要你罢了。李楠听了小武的话后非常生气，有些委屈地说，小武，我李楠就真的那么讨厌吗？为什么他们都赞赏我而就你总对我这个样子呢？小武看着李楠委屈的样子在心里也直骂自己混蛋，骂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那些男人的话你也信？醒醒吧，我的姐姐。连小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的话还是这个味儿。小武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其实像李楠和小武这样的两个人是最容易成为情侣的，电视上也都是这么编的。很多人不相信电视剧，却还是瞪着眼睛看。对于电视剧我还是比较认可的，不管精品还是滥俗的，至少能让我们看个故事，其实跟我们看本小故事会一样。虽然电视剧很多时候都弄得特别矫情和做作。事实上我们就是在这样类似电视剧的矫情与做作中生活，只是我们自己并不知觉。而当这一切都弄成影像自己去观看的时候，那种隐私被暴露出来的羞愧感就会使得人们非常反感电视剧。

小武和李楠沉默了很长时间，在那段时间里小武两次提出天儿太冷还是回家吧，都遭到了李楠的拒绝。小武看着李楠红红的眼圈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顺。就在他们俩快要走到广场上的钟楼那儿的时候，李楠突然停下来对小武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小武，别的人我谁也不嫁，你明不明白？其实小武早就感觉到那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小武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他在自己的大脑里不下数百次地想象着李楠向自己示爱时的情景，甚至有时候梦见了都会乐得醒了过来。但当这件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小武才觉得自己那么没出息，竟然手足无措。人的神经是脆弱的，它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李楠就这样说出了让小武惊讶万分的话，而小武也终于鼓足勇气做出了让李楠一生难忘的举动。小武一下拉过李楠，将她揽进怀里，用自己的嘴唇去贴近李楠的嘴唇。就在小武的嘴唇快要贴到李楠的嘴唇的时候，钟楼上的大钟正好敲响了凌晨三点的整点钟，竟吓了这对小情侣一大跳，两个嘴唇也又分开。后来小武跟我描述的时候，我告诉他那个时间我也是突然从睡梦中醒来。我估计是被你们俩那个旷世奇吻给感应到了。小武接着说，还旷世奇吻呢！李楠笨得要命，连个吻都不会接，害的我也跟着尴尬了好一会儿。我笑着拍着小武的肩膀说，你就知足吧！我一看到李楠那娇艳欲滴的双唇我都有冲动，没想到竟被你小子给占先了。你就在心里偷着乐吧！小武说，哥，你也想？真的，改天借你用用。滚吧你！你愿意借，人家李楠还不愿意呢！我说道。后来听李楠说，当时的小武羞缩地要命就只会用嘴唇紧贴着她的嘴唇，一点儿都不敢动弹，硬邦邦地就那样僵着。别看小武整天那个所谓的潇洒不羁的熊样，原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如果真的要我从小武和李楠两个人中间选择一个人的话来相信的话，我一定选择李楠的，小武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我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暗笑，这就是成长。

从那天晚上之后世界就大变了个样。虽然以前李楠和小武也是出双入对的，不过总归是现在的意义不比以前了。李楠的手开始挽在小武的胳膊上了。他们俩每次到我老屋来的时候，小武还总是忙着将李楠的手往下撸。我笑着对小武说，不用装了吧小武？连嘴儿都亲了还不敢拉个手了啊！李楠听了我的话于是就抱得更紧了，还笑着说，就是啊，还是小涛说的对。小武的脸就会变得跟个猴屁股似的，所以我就觉得小武平时真挺能装的。不过能装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情。其实平常的时候我也想能够装的若无其事，可是那样真的是太难做到了。

我还是在每天经历着一些事情，经历那些该经历的，并捎带着那些不该经历的。同别人一样的，和别人不一样的也统统都经历了。于是这般我的故事才继续着。

寒冬无雪依然像以往一样每一周给我发一次邮件。就因为这样，给寒冬无雪回复邮件也成了现在的我的生活中做得最认真的一件事情。我也总是在看到邮件发送成功的标记后才感觉到我是一直在很认真地做这件事情。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好像付出了比以前向许谣付出的感情还多得多。我当然是知道这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也很难拿在一起作比较的。我曾试图和寒冬无雪做进一步地交流与了解，可是她每次都会婉转地回避式地拒绝着。我也想既然这样，我就不应该勉强什么。于是我们谈所有一切的发生在彼此生活中的东西。她说我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是“过去”。我就告诉她，她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是“未来”，我们是绝配。她听后就会笑笑。寒冬无雪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她正在做一件很艰苦却又十分快乐的事情一样。那种感觉似曾相识，熟悉而又有种陌生的遥远。能有这样一个不知名的陌生人陪伴着走过一天天想来似乎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幸福的定义其实就是那样地难以概括。我们本不该整日无聊地去给幸福下什么定义的，幸福只是用来自己品尝的一种感觉而已。这些其实都是寒冬无雪的观点，当然我觉得也是非常有道理的。

一阵手机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是姐姐的电话。姐姐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令我感到非常的吃惊。我接通后她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对我这些年来的现状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甚至已经连气都懒得生了。她只是问我，你过年回不回家？至少你应该回来看看你的小外甥女吧？我听见从姐姐那边传来我的小外甥女西西嚷着喊舅舅的声音，我在那一刻突然感觉自己老了许多。我都已经当了四年的舅舅了，可是我还一直在倔强地吟味着青春末梢的味道，虽然已经难以品出。我对姐姐说，放心吧，我过的很好，过年的时候我一定回去。之后姐姐就将电话递给了西西，我跟西西又聊了一段时间后就挂掉了电话。西西说她一直都很懂事很乖，妈妈总说舅舅不乖，但是我还是很爱舅舅，想舅舅的。西西还说她的生日蛋糕还一直给我留着一块。这事姐姐曾给我提过，她说西西当时很失望我没有去给她过生日。不过好在第二天邮递员将我迟到的生日礼物送到的时候，西西那张可爱的小脸上还是绽放出了童真的笑容。西西她现在还不会懂太多我这个舅舅的事情，但是她那么小已经懂得了爱。

在我们不断成长的过程中有一件每年都必须干的事情变得越来越索然寡味了起来。这件事情就是过年。小时候每当天气变冷的时候小孩子们就会掰着手指头数算着日子盼着过年。就那样一天一天地盼着，盼着那红色的喜庆气氛与人暂时的和谐美满丰裕的景象。以前小孩子的心思总是那么简单，因此也就极容易满足而变得快乐。可是现在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他们的成长都显得那么复杂不堪。总是令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冷漠与陌生。因为我成长了，所以过年在我的生活中变成了一件无聊至极的事情。童年的那点儿仅有的美好记忆也因此变得更加地宝贵了起来。我就是这样带着对过往的珍惜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在年龄的积木上又加了一块儿。这样的游戏只能一块一块地往上加，一直加到它危危欲坠，加到它在不确定的某个时刻轰然倒塌，然后我们的生命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