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香忙赶过去,激动的脸色微微泛红,“堂主!”
宗政易以为自己已是死人,不想睁开眼,却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欧阳香,许延枫,莫清风,还有一个,美若仙子。
“这里是……默香苑?”他费力的环顾四周。
“对,堂主,你已经没事了,只要好好休养便能康复。”欧阳香回复他。
“语轩呢?”宗政易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我父亲本想亲自来,又怕被北疆看出端倪,只好命我前来,易伯伯您放心,等收拾了北疆,我父亲自会亲上门向您赔罪,他还说,要重建一个易语堂赔您。”莫清风恭恭敬敬说着。
“重建?”宗政易微微苦笑,“既然毁了又何必再建。”
“您还在生他的气?”莫清风有些诚惶诚恐。
“我从没生过他的气。”宗政易语调十分平静,转脸去看许延枫,“是你救了我?”屋内四个人,看起来,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救人。
“不,是他。”许延枫将凌星寒推到前面,“他是医仙凌星寒。”
“!”宗政易的眼里是掩不住的惊讶,医仙居然如此年少倾城,但只一下,他就平复了心绪,“既是医仙,肯定懂得如何配那强提功力之药?”
“堂主你想做什么?”欧阳香心里一跳。
“你,受不住。”凌星寒虽然不知道宗政易想干什么,但知道他必是要用在自己身上,可如今的他,用了必全身筋脉爆裂而亡。
“劳烦帮我配一副。”宗政易平静的像是没听到凌星寒的话。
“不行!”欧阳香不同意,“我不会让他给您配的。”
宗政易威严的看她,“看来你已经不把我当作堂主了。”
欧阳香神情一痛:“堂主……”
一旁的许延枫看不得欧阳香难过,忙接过话头,“堂主您可是想去帮易伯伯?我过几日就会去助他一臂之力,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先好好调理为是。”
宗政易眼神一亮,“你要去帮他?”虽然这仅是第二次见面,但他阅人无数,早看出许延枫乃人中之龙,有他相帮,莫语轩如虎添翼,“那我就放心了。”
欧阳香见他不再要求配那虎狼之药,终于放心,自去为他端那温了许久的清粥。
许延枫见没什么事,便推莫清风和凌星寒休息,他怕他俩一言不合再吵起来,扰了宗政易的清静。
凌星寒走到门口,却觉得有目光一直盯着他,猛回头,正正跟宗政易来不及撤回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多年行医,凌星寒能读出各种人的各种想法,他明白宗政易并不死心,还是想要那药。这人竟如此执着,莫语轩害他至此,他仍一心帮他,不顾生死……一边想着一边自去睡了。
果然不出凌星寒所料,两日后,许延枫跟莫清风回去逸云阁后,瞅了欧阳香不在屋里的空档,宗政易再次向他请求,“劳烦医仙帮我配药。”
凌星寒倒也干脆,“不可能。”许延枫早防了宗政易这招,临行前对凌星寒叮嘱再三。
宗政易也知他必没这么容易答应,可小嫩葱怎是大老姜的对手,经这两日,他早看出医仙肯一直留在这里,都是看了许延枫的面子,“有我这个帮手,许延枫他们胜算能多五成。”
凌星寒择草药的手一顿,又装作若无其事,“堂主你不必多说,我绝不会配的。”
“北疆恁般邪毒,许延枫他们未必是对手。”宗政易说的倒也是实情。
凌星寒将草药一扔,“我去叫欧阳香照看你。”作势要出门。
“其实我是为了自保,防身用的。”宗政易知不能逼凌星寒太紧,迂回一枪。
“……”凌星寒并不接话,却也没再往外走。
“如果许延枫他们真不是对手,到时北疆胜了,以他们斩草除根的手段,必不会放过我和欧阳香这样的漏网之鱼,所以,到时横竖是一死,不如跟他们拼了,或能活下来。”宗政易分析的条条在理。
“……如果真的是为了防身……”凌星寒动摇了。
“我可以发誓。”宗政易趁胜追击。
“你发誓不到生死关头不用这药。”凌星寒终于松口。
“好。”宗政易倒也爽快利落,“我宗政易对天发誓,若非到生死关头,绝不用这药。若违此誓—”他忽然停下来,对凌星寒一笑,“我现在已没什么能失去的了。”
凌星寒看着曾经令整个武林闻风色变的易语堂堂主,如今身形憔悴笑容落拓,颇有几分英雄落难的凄凉,心内一软,向他一颔首,“三天,三天之后,我把药配好给你。”
宗政易正要向凌星寒道谢,却见欧阳香端了一笸草药进来,连忙闭眼假寐,凌星寒见了,转过脸偷偷笑了。
局势渐渐变得紧张,许延枫回默香苑的日子一次比一次间隔的更长,后来,他甚至不再回来,换了龙音偶尔带来最新的消息,什么“北疆异族已潜进三分之二。”“朝廷军队在许延枫安排下,已埋伏在幽冥谷,只等时机成熟,便切断北疆后援补给。”“北疆粮草位置已确定。”
欧阳香的心一天揪似一天,她很想陪伴在许延枫身边,可如今的她,功力尽失且身份特殊,就算伴他左右,也只是添乱罢了,这样想着,心下一片怅然。
身在逸云阁与诸方辗转周旋的许延枫,却与她正正想的相反,幸好,他想,欧阳香没来,情势如此严峻,北疆又尽是虎狼之人,其核心人物赫连征,他一直应付的颇为吃力。尽管他与莫语轩向他表示了最大程度的诚意,赫连征还是对他们半信半疑,他虽然同意以逸云阁为据点,但在同时已开始秘密让手下渗透进中原各个地方,虽是同盟,许延枫他们也不方便过问太多。最初许延枫的计划是诱敌深入,再来一出关门打虎,可四散的暗探却让他头痛,如何才能得到赫连征的全然信任,进而知道这些暗探的隐匿情况,在剿灭北疆主力后,将这些漏网之鱼一并歼灭呢?
许延枫来回思量着,一闭眼,就是赫连征那如毒蛇信子一般的眼神,要骗倒这样的人,须得真枪实刀做足了戏才行。
不出两日,龙音骑了“潇潇”来请凌星寒,“医仙快随我来。”满脸的焦急。凌星寒知道有大事发生,也不多问,携了草药飞身上马。
闻声而来的欧阳香只问了句“是不是延枫出事了?”他俩就疾驰的没了踪影,欧阳香紧追几步,却因心神恍惚被石头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她不顾流血的膝盖,只挣扎着大喊:“是不是他出事了?!是不是!告诉我!”
空荡的山谷无人回她,半晌,有压抑的抽泣响起,宗政易静静站在她身后,看他曾经最得意最冷血的手下,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起来,我给你包扎膝盖。”宗政易开口了。
“肯定是他出事了。”欧阳香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许延枫危在旦夕,而她对此却无能为力。
“不一定是他。”话虽如此,宗政易也明白,如果伤者重至如此十万火急,必是许延枫亲骑“潇潇”来请医仙,如今来的却是龙音,许延枫必是出事了!
看欧阳香并听不进去,宗政易提高了嗓音,“就算伤的是他,你哭有什么用!”
欧阳香猛然抬起头,那哀婉痛楚的眼神看的宗政易一震,“我现在立刻去找他,横竖生死在一起。”欧阳香说完起身便走,却被宗政易止住。
“医仙已去,他不一定会死,若有万一,你该做的第一件事是为他报仇!”宗政易愈加威严。
“堂主……”欧阳香关心则乱,如今终于平静下来,只看着宗政易,“全听堂主吩咐。”
“先回去包扎伤口。”宗政易转身便走,欧阳香勉力站起,紧咬唇看下山的路,枫,碧落黄泉我都陪你,一定等我!痴望片刻,利落转身,虽步履蹒跚却已然恢复了生气。
看着躺在床上,嘴唇发白面无血色,总是飞扬的浓眉死气沉沉耷拉着,全没了往日神采的许延枫,凌星寒手指轻颤,几乎把不成脉,深吸口气慢慢吐出,他逼自己平静下来,终于摸到那清浅若无的脉息,他神色愈加凝重,一双秀眉生生簇拧成柳浓眉。
“医仙他怎样?”看着凌星寒的神色,一直守候在旁的赫连征忍不住开口询问,危急关头,许延枫豁出命去救他,这终让他对许延枫卸下所有心防,将他认作自己人。其实,他一直都想相信他,这样睿智轩昂的男子,若真能收归己用,大业指日可待!
他一直渴望入主中原。从小就反叛的他一直不甘心,既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单单他们北疆人在那极荒凉之地受苦,而中原人生来就可享用青山绿水,他们北疆人则一辈子被风沙遮眼。穷极一生,他都是为了这事,兰雾金镖夜想花,莫不是出自他手。可饶是这样,他的族人并不理解,他们只看到先前几次反抗都兵败如山,险被灭族,后来,他再提这事,族人看他的目光里除了畏惧就是疏离。他知他们认为他是异想天开,是想挑战权威的疯子,可若安于现状,后代子孙周而复始,还是会过如他们一般的日子,这让他如何死心!
这次,他更是不惜赌上亲生儿子的性命,也要与莫语轩结盟,再次挥师南下。但杀死莫雅尘,一直是他心头的憾事,那个若云男子,尽管话不多,和他一起却有种心灵被洗涤的清净感,可他却旗帜鲜明的表示绝不助纣为虐。既不能为他所用,为免日后多一个劲敌,他下狠心用兰雾杀死了他。如今,又有一个如莫雅尘一般钟灵俊秀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这人不但温文尔雅,谈吐风趣,更是唯一一个,愿意陪他痛饮一晚的人。从没人愿意在他身边待过三盏茶的功夫,他们只想远离他,越远越好,背地里他们都说他身上有死尸的味道。当然那味道是真的,为了炼邪毒之物,他杀死的生灵何止上千。
因了许延枫,他更想早日将族人迁入中原,他们北疆就从没这样的人物,都是因了中原山灵水秀吧,他也想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如今,许延枫舍命救他,他更是将他看的比亲生儿子还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