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四边形的关系维持着。柳芳没有再坐过我的车,有时错过了校车,她就搭何昭的车。何昭不再半路拐弯先回家,她把柳芳送回家后再骑回来。柳芳还是象喂孩子那样喂我吃东西,看我写的读书笔记和杂七杂八的文章。李敏与何昭更频繁的咬耳朵,她还一口一个“老公”叫我,只是不在我背上写写画画了。微妙的关系,外人雾里看花,我们在局中的人更是乱花迷眼。平衡没有打破,是不想、不愿、还是不能?
一次,柳芳又没有赶上校车。我推着车在校门口看见形单影只的柳芳在校门口的碑楼下徘徊。今天何昭请假了,我说:“今天我送你回家啊,这次绝不把你丢半路了。”
柳芳展颜一笑:“算了吧,你的车我坐一回就领教了。不敢再试。”
我有点失落,准备走,柳芳说:“车我是不坐的,你愿意陪我走回去吗?”
“非常愿意,荣幸之至!”我的心情坐了次小小的过山车。
“嚯,结巴彻底治好了,都会油嘴滑舌了。这要感谢我啊!”柳芳捂着嘴笑。
那时是六月的上旬,人行道上的小树披着新换的绿叶精神抖擞,花坛里的花争奇斗艳开的正欢。淡蓝的天空高而且远,几抹白色的云,象一艘艘的帆船鼓满风的帆。天边,火烧云映红半边天。
我们走着,一时竟无话。想起不在的何昭,一个萦绕我心头很久的问题涌了出来:“你男朋友好久没有来接你放学了啊?”
“是的,我不让他来。”柳芳淡淡的说。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她男朋友比她大好几岁,显然不会是同学。
“认识?你不问我真的没有好好思考过这问题,我觉得我们生下来就认识一样。”
“青梅竹马?”
“不是,柳芳指着她眉心的朱砂问我,知道我为什么点了这么个朱砂吗?”
我摇着头,等待她的解答。
“我是在云南出生的,那边好多小孩都这么点朱砂,就为了漂亮。”柳芳娓娓道来她和他的故事,于是我知道了这样的一段经历:一对走南闯北到处流动的建筑工人夫妇,在云南的时候有了他们的女儿。女儿长到几岁的时候,他们回到内地的公司基地,女儿进了子弟学校。因为云南的几年生活经历,女儿不太适应内地的一切。她的语言,她的习惯,包括她眉心那很美的朱砂,都成了别人嘲笑讥讽的对象。讥讽不是因为丑,就因为她的与众不同。“蛾眉曾有人妒”。当眼光杀不死人时,有的人动了手,危急时刻,一个大男孩挺身而出,保护了小女孩。他成了她的保护神。当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她,她也觉得似乎是那么回事,于是她们成了男女朋友。
英雄救美的故事虽然老套,可永远都象个童话。
“你光听我的故事,不说自己的不公平啊!你也说说自己的吧!”
我的故事?和爱情有关的吗?91号的故事在我心里还像一道没有结痂的伤口,一碰就痛,就流血。我思索着要不要和她分享我难堪的往事,不觉走到了她们小区的门口。“竹竿”从校门里跑出来,大呼小叫的说:“骆驼,你女朋友好漂亮啊!”
我脸辣辣的,看柳芳脸也红红的。我连忙否认:“不是,不是。”
柳芳向我招招手,从校门边的小路走了。她们那片住宅区包围着我就读的那所中学,三年的时间我在那里进进出出了无数次,我好像没有遇见过她。如果偶遇过,她眉心的那颗朱砂绝对会留给我印象,可我一次也没遇见过。我们是生命磨道上被蒙了眼的驴,不到上帝揭开那蒙眼布的时候,永远不知道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是谁,也猜不到下次遇见的是什么奇迹。
“竹竿”看我痴痴目送的样子,捶了我一下:“真漂亮!”他叫我“骆驼”,因为“虎妞”的缘故,他省略了“祥子”两字。我们间都叫外号不叫名字,这是朋友关系到一定程度的体现。“竹竿”许多年后聊起我的单身,总是说:“活该,其实骆驼是有艳遇的,比如他的柳芳妹妹。”当然这是后话,我和柳芳的深入交流因为“竹竿”的出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