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那句俗话:“皇帝不急太监急”,何昭与柳芳温吞水一样,关系没有质变,也不存在裂痕。李敏的加入,扯动着原本就微妙的三角关系,更呈现出波诡云谲的状态。何昭有时和李敏走的很近,神神秘秘的咬耳朵,而后就看着我和柳芳吃吃的笑;柳芳偶尔从家里带点好吃的,总让我象个孩子一样张着嘴去接她喂的饭菜。这是什么关系啊?怎么那么复杂?谁是谁的谁啊?!书上说四边形是种极不稳定的空间状态。我还没有复杂起来的脑瓜子处理不了这样多的信息量,最要命的,我发现对柳芳有点动心了。
饭后的午休时间,我们都在教室里。柳芳拿出了我的平光眼镜。那是我装深沉的道具。她戴上眼镜,理好鬓角,摆了个很淑女的姿势对我说:“汪祥,我戴眼镜好看吗?”
我端详着她:柳芳的眼睛在看着我,她的眼眸里波光粼粼流光溢彩,眉心的那颗朱砂如同有了生命的第三只眼。她茶红色的嘴唇微嘟,象两片娇艳的玫瑰花瓣发着滋润的光泽。一头长发整齐的披在肩上,象极了印度的少女披着黑色的“沙丽”。柳芳今天穿了套米白色的职业套装,上衣是小翻领低开胸的短袖,里面配大红的抹胸,露出令我不敢直视又浮想联翩的一道诱人风景。她的胸脯现在骄傲的挺立着,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腿上。桌子遮挡我看不到他同样颜色的短裙,一双莲藕似的腿紧紧并着,与上身错开一个合适的角度,优雅的隐没在高跟鞋里。柳芳今天岂止是漂亮,简直美呆了。她的目光让我联想起91号那天下午的眼睛。又是眼睛,又是一个课间。历史在不停的重演,我又要沉沦吗?我是不是又陷入了另一个错觉啊?!
“好看吗?说话啊!”柳芳嘴嘟的更厉害了。
我收回那悠远散乱的思绪,为了掩饰我的失态,我故意说:“不好看,你戴眼睛就像个老处女。”
柳芳把手竖在耳朵上问:“你说什么啊,没听清。近点说。”
我傻乎乎凑了过去,柳芳出手如电,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恶狠狠的说:“你再说一遍!”
李敏鼓掌大笑走了过来:“老公,要你别偷吃,你看,被捉住了吧!”她伸手扭住我的另一个耳朵。
“何昭救我!”我大叫。
何昭搓着手坏坏的过来了。“美女们抓好了啊,听说疼老婆的男人都怕痒,我现在帮你们试试他是不是个好老公。”何昭是来落井下石的。我大呼小叫的被她们折腾了一番。这样的“折磨”是享受的,我还记得柳芳对着我耳朵说话时嘴里的薄荷味、她头发上那好似嫩草的淡淡香味。
我是否对柳芳动了心?她不是跟何昭很亲密吗?我不是一直希望他们终成眷属吗?柳芳还有个狠角色的男朋友呢,他又怎么办?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烦恼就无穷无尽的来了。一片风景远远的看赏心悦目,走近了就是意乱情迷手足无措的慌乱。
柳芳没有赶上校车,她对我说:“带我一截吧。”
学校的老师大部分住在和柳芳同个住宅区里,有一趟校车往返接送老师。校车大,老师少,柳芳平时就坐校车上学。我与何昭都是骑单车的。我的车就是当年被我在河边摔坏的那辆,爸爸后来发现了我闯的祸,他先修理了我再修理的车,之后把钥匙收回去,直到我来这里上学,才正式的给了我。学校前面的大马路是一条国道的穿城部分,宽阔笔直,两行断续的绿化带把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分割开。绿化带的花坛里不同时节开着不同的姹紫嫣红的花儿,人行道上都是移栽来的亭亭玉立的茁壮小树,被称为城市当时的最美一条路。骑行在这游廊一样的路上,我的心情总是莫名的舒畅,情不自禁的把手放开车龙头,任自行车如自由的小马奔驰,只用身体的重心控制前进方向,何昭和我就这样经常比试谁可以“丢把”丢的更远更久,并为此争论不休。今天柳芳轻盈的跳上我车的后座,两手扶住我的腰,我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双手攥住龙头,目视前方一丝不苟的骑着。何昭在一旁还是潇洒的“丢把”,他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美美的吐着烟圈。看我的狼狈样,何昭打趣着:“柳芳,你该减肥了。今天看见汪祥这样吃力的样子,我才知道为什么生了女孩要叫千金,原来真的有一千斤重呢,哈哈!”
柳芳“咯咯”笑着,手在我腰上掐了一把说:“你说,我真的那么重吗?看你满头大汗的。”
“没有啊。”我急忙否认。可我没有更多可说的了。我很紧张,生怕一个闪失把柳芳给摔着。一个我对她有点心动的女孩坐在我单车的后座,那不是坐在后座呢,那是坐在我的心头啊!这些我能对她们说吗?
柳芳没有再掐我,我汗湿的后背有丝丝凉风,柳芳在用什么扇着。何昭在一旁不住的逗我表演“丢把”,我的手牢牢攥住龙头,心无旁骛的骑,仿佛握住了龙头就握住了全世界。
骑完这段幽静的游廊就进入城区主干道,两旁的楼房突兀的向中间挤来,街道瞬间变得局促起来。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间的绿化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漆着红白相间油漆的水泥墩和同样红白相间的栏杆。汽车呼啸而过,卷起一阵烟尘和热的风,把自行车吹的摇摇欲坠。连何昭也不敢再逞能了,老实握住把,在车流里左摇右晃的象条游动的鱼。走了一截,何昭与我们道别,拐入另一个路口,我和柳芳继续前行。
迎面一个冒失鬼逆行的骑了过来,我手忙脚乱的左躲右闪,好不容易的控制龙头避了过去。走稳了,我记起后座的柳芳,想问问她吓着没有,一扭头,后座空空如也。柳芳去了哪里?我怎么把她丢了?千小心万小心不想出丑,却出了个最大的丑。
我返身去找柳芳,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啊!
第二天我恨不能把脑袋夹裤裆里走进教室。柳芳比我先到,看样子已经把昨天的情形告诉了何昭还有李敏。李敏在教室门口拦住我问:“老公,要是我坐你的车你准备把我丢在什么地方啊?!”她一把扭住我的耳朵。
何昭走路过来,一本正经的说:“还不去道歉,大小姐这回是真生气了。”他扭住我的另一只耳朵。他和李敏配合的真的挺默契。
柳芳背对我们坐着,看见我满脸通红被扭住两个耳朵那么押了过来,忍不住笑了下。马上又绷着脸,嘴撅的高高的。
“对不起,我真没发现你什么时候下车的。我回头去找,你没在了。”我说。
“你木头啊,一个大活人跳车了都不知道?也不想想,你摇那么厉害,我还坐的稳吗?再说我下车后还喊你了呢,叫那么大声,你没听见一样。我不自己回去,难道在原地哭着等你啊?!”柳芳连珠炮一样数落了我一番,还把我鼻子扭了一把。扭完,好像解气了一样笑了。她笑了,何昭李敏也笑着松了手。
我确实没有听到柳芳的呼喊,可怪谁啊?怪街道上嘈杂的噪音还是自己的耳朵。解释是苍白无力的。柳芳笑了,就原谅了我。女人只要肯笑,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解决的。我是过了很就以后才悟到这样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