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四个男生都累的爬不起来,躺在硬邦邦的床上。
“我算是明白了,苏春天干嘛一开始就没收钱包,敢情就是怕我们没有毅力逃跑。竟然没有看出来这丫头又贼又狠。”陈玉大声抱怨道,好在只是第一天,纵然累的浑身没有力气还有一点点新鲜感。
“真的很累,我的腿都肿了,蹲了整整一天,实在不好受。比起拾棉花可累多了,起码拾棉花量力而行,这个真是一点空闲都没有,从早到晚呀!”陈墨也有些感慨,一边用手揉着自己有些肿的小腿。
“确实挺累的,就是不知道苏春天明天安排了什么?”薛原符合,就算是拾棉花,勤工俭学从来没有这样累过,因为蹲着太难受,薛原是不是会用膝盖跪着干,扒开自己的膝盖上的裤子,只见膝盖上红红的。
“抱怨也没有用,春天早想好了,早把咱们身上的钱给弄走了,想逃跑都跑不动,出来出去就那条路,四周都是沙丘,擅自逃跑,死路一条。”张风淡淡一笑安慰几个人,其实他自己倒是更加累一点,他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样的活别说干,根本就是头一次见到。
虽然张风早在书上学过无子瓜的培育方法,但是亲眼看到绝对是头一次,渐渐的就明白了苏春天的用意,也许苏春天说的对,做的时候苦,等到回忆起来,就是收获和美好了。
想到这里张风拖着疲惫的身躯,依旧带着他的风度慢慢的走出,连队里不像城市,即使入夜依旧灯火璀璨,天一黑累了一天的人该休息就休息了,就算又灯光那也是稀疏的。
苏春天坐在低矮的院墙上,身子只有一个不大清晰的轮廓,手里晃动着什么东西。
张风和苏春天并排坐下:“你手里拿着的这个是什么?”
“杨树枝,”苏春天回答道。
“干嘛一直晃来晃去?”张风问道。
“这样晃着,蚊子就不会咬我了。”苏春天的声音很好听,没有丝毫疲惫的迹象,顺手从旁边的杨树上撇下一支递给张风说:“给,你也摇着,省得被咬,这里连清凉油都没有的卖。”
“既然怕蚊子咬干嘛不进去?”张风学着苏春天的样子在眼前摇晃着杨树枝。
“怕被你们集体口诛笔伐,所以宁愿在这里喂蚊子。”苏春天笑了,语气也带着点调皮。
“既然知道要被我们骂,为什么还要带折腾我们。你来之前说的天花乱坠,原来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张风在黑暗里笑了,不管她计划的多好,事到临头苏春天难免会心软的,这点他已经猜到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了解通天山的人吗?了解一个地方不是不是看看风景,尝尝美食就做到的。我们的父辈,就这样生活的,就这样劳作,就这样在这种不毛之地开辟新的风景,有了今天的城市,村庄,万亩良田。不管你们今天有多累,也不可能体会他们当初的辛苦,体会那一代人在这片土地上洒下的青春。可是我还是奢望,你能了解一些,就想你愿意了解我一样。”苏春天的说话的声音,一直是好听的,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么动情。
“那为什么带我们来?”苏春天转身,只见陈玉,薛原,陈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在了院墙边上。
“你们就更应该了解了,虽然你们今天生活的很好,可是我知道,你们的爸爸妈妈都是兵团人,他们都吧最好的青春献给了这里,难道你们不该了解吗?等到有一天我们走出去了,你拿什么告诉别人你们是通天山的人?过来坐着吧,我想你们的腿多半都肿了吧?”苏春天说的坦然,纵然一片漆黑,却已然令人感受的到她的亲切。
也渐渐入深,凉意渐渐浓烈,蚊子也少了起来,几个人手里挥舞的小树枝都慢慢放下了。
“其实,想想苏春天说的对。我爸妈就是那个时候来通天山的,我妈给我讲过,当时内地招兵说是开发西部,她就迷迷糊糊参军了,谁知道做了火车,七天七夜才到了通天山,一辆大卡车把她们拉到戈壁滩的深处,然后一溜烟就不见了,四处茫茫,除了隔壁就是红柳和梭梭柴,当时一群姑娘就哭了。”薛原坐在低矮的土院墙上开始讲起了他爸妈的故事。
“当时为什么不跑?”陈墨问道。
“你现在怎么不跑?”薛原反问。
“我干嘛要跑,我不是夏令营来了撒。”陈墨心虚的说道。
薛原白了一眼陈墨继续说道:“往哪跑?四处不是隔壁就是沙漠,还有红柳林,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狼叫的声音。我妈说,跑出去明知是死路一条,所以就那样住在地窝子里,跟着男兵一起干活。”薛原说道这里停顿,好像在想些什么。
“那,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妈那么高,为什么会嫁给你爸?”陈玉快言快语的问道。
“这也是我妈怨;了一辈子的事情。她们刚到没有几天,说是上头来了首长,让所有的男兵和女兵排成两队,我爸当兵之前就是学生,胆小就站到了最后一排,刚好和我妈并排。谁知道那个首长却说,为了让大家扎根通天山,所有排成一排的两个人就结为夫妻,每对夫妻领一个洗脸盆,晚上和床,就算是成亲了。就这样我爸和我妈就成了夫妻。”薛原说道这里声音怪怪的,看不到表情,声音让人听起来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也太离奇了吧?你妈能愿意?”张风着实奇怪了,从小生活在国外的他,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婚姻,就算他再通天山待过,却始终不懂通天山这片土地的苦辣酸甜。
“不能算奇怪,虽然我爸妈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少。虽然我爸嘴上不说,心里应该很遗憾吧,他和我妈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却还要这样过一辈子,我看着也不是很好受。兵团的婚姻,多半都是这样的。”陈玉满不在乎的说道,口气里分明有些浮躁。
“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组织上的话,谁敢说个不。虽然我爸聪明有才学,有能力,现在又得过大奖,可是我妈和我爸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我妈本来也不识字。”薛原补充道。
“这才真正的通天山的故事。”苏春天说道。
张风显然有些吃惊,原来这片土地还有这样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真像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