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苦乐事,天堂地狱两重门。
陈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看花了,还是因为心中的渴望变成了现实,苏春天看他的时候那种冰冷什么时候突然就融化了!难道只是因为那天自己无意中撞见并帮她隐藏了那个秘密吗?
陈墨轻轻的在自己手腕掐了掐,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他知道的苏春天不是这样,倔强不被任何事和人所折服,如何会在那种误打误撞的巧合中就这样冰释了对他的冷漠?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只不过是他所猜不透的而已。
看着她瘦小的身影他突然回忆起那天苏春天在陈墨背上说的那句话:“从来还没有人背过我,你却是第一个。”
如果苏春天愿意陈墨想,他会在她需要的时候紧紧的将她背在背上,哪怕他因为害怕浑身哆嗦。
可是苏春天需要吗?
转身叫薛原的时候发现薛原同样在盯着苏春天的背影,那眼神比自己还专注,神情恍然不似平日里那个薛原。
这注定就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第二天早晨刚换了块新的棉花,等了许久不见地主出现,班主任等不及就下令让大家进地了。
远远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地主骑着摩托车停在地头说:“给你们老师带句话,这地我不想要了。你们想怎么拾怎么拾!”摩托带着尘土绝尘而去,这样的地主苏春天他们都是头一次见到。
站在地头远远望去这棉花开的白花花的,但是往里面走走就知道满地都是蘘蘘子草,缠绕在棉花枝上,站在地膜上都很难往前走。
好在是大粒棉,花开的也白,棉花朵又大又重一个抓起来放在手里都觉得沉甸甸的。
因为没有地主检查“羊胡子”,大家的心情明朗许多,手下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拾棉花的人在外想念你,
亲爱的爸爸妈妈,
拾棉花的脚步走遍天涯
每天都很想家
水煮白菜夹着点点油花
吃的我泪如雨下
拾棉花的人在外想念你
亲爱的妈妈
拾啊拾啊拾啊拾
拾的的都是棉花
棉花地的棉花正在开花
又是一块棉花地
……”
哈拉提自己改编《流浪者》的歌便唱便表演引着一群男生跟着哈拉提不着调的唱起来,远远听去就像一群不死不活的饿狼在乱吼一般。
“行了啊,有那个精神头能多拾一兜棉花了。知道的是你们再唱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号丧!”梁老师见男生在那里唱的欢,班里的女生都站在那里看热闹,甚至引得别的班级的人勾着头朝这边看。
“老师你这话说的,中秋节不给我们放假就算了,唱歌你也管。你真把我们当做旧社会奴隶了?”班里的男生嚷嚷道。
“就是奴隶也不要你们这样的!干的少,吃的多,偷奸耍滑一流的!”梁老师说着。
“老师今天是中秋,地主也说不管。刚才我记得白主任说你们老师不是要聚餐吗?”苏春天望着边笑便看着连队方向的梁老师就知道他是惦记上白主任说的中秋酒席了。
“哦,也是,那,那我先去了。”转头又对着男生密集的方向喊道“吃完我就回来了,玩不成任务的晚上没有月饼!”然后大步流星的回连队去过中秋去了。
等梁老师一走远大家就欢呼起来,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还有些男生转挑草多的地方抓来青青的大豆虫吓得班里的女孩子满地乱跑,一时间棉花地沸反盈天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所有牢骚,苦闷,腰疼,都顷刻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时间不知道那个不怕豆青虫却喜欢毛毛虫的女孩子将原本是吓唬女生的男生追着满地乱跑,本来白花花的棉花这下更是白花花了。
“兔子!快看,那有一只灰色的兔子!”薛原眼尖就看见了。
一听见有兔子班里男生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了,多久没有吃肉了,能抓个兔子好歹也能沾点肉腥味。所以都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来跟着人群去寻找兔子的踪影。整个棉田混乱成一片,一会跑下来没有见追到兔子,倒是把没有开放的棉桃撞掉了不少。
男生们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却连个兔子毛也没有捞着,陈墨还心有不甘的说:“下次我要是看见,绝对可以抓住!”
“肯定是我能抓住!”薛原说道。
“那么想抓住那个兔子吗?”苏春天问道。
“当然,半个月都没有吃肉了!”在周围凡是能听到苏春天问这话的男生一起回答到。
通天山区域的人,最早都是游牧民族,体格高大强壮在通州也是出了名的,通天区域的人酷爱羊肉。半月不见肉味对女孩子还算可以忍耐,对这些高高大大的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简直如酷刑一般,别说闻见肉味就是听见肉这个字都能馋的心痒痒。
“可惜呀,兔子惊了再不会出现在这块地里了。”哈拉提感慨道。
“不会,这块地是兔子窝,往前走肯定会再有兔子出现的。”苏春天笑着说的十分有把握。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陈墨问苏春天。
“信不信由你,等会瞧就是了。既然今天是中秋索性放开胆子好好闹一番,不知道你们什么意思?”苏春天已经解下身上的花兜利落的将花兜丢在袋子里,拍拍手准备大干一番,眼神迅速的扫了一眼陈墨。
“你一个女生都不怕,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能怕?”陈墨摩拳擦掌,他自信苏春天心中一定有无限的点子和好玩的主意,她既然拍板那一定就是不容错过的。
李想也解下花兜走到苏春天面前再苏春天脑门上弹了一下说道:“这丫头莫不是疯了?从前可没有见过你这样。”
“李想你要是不想参加没有人强迫你呀!猜猜我为什么说这地里一定还有野兔子,要是猜对的话下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苏春天一边躲开李想要敲她的手一边俏皮的说道。
“是,周围的地里只有棉花,而这块地棉花和草几乎是对半。这说明这块地很久没有人管理,没有人除草。因为长期不曾有人来,草长的茂盛所以成为兔子选窝的理想地方。对不对苏春天?”薛原便分析边说。
李想无奈的摇摇头终究还是没有做一个叛逃者,顺理成章加入了中秋“大闹天宫”之中。
“那也不见得吧,如果一直没有管理在咱们通天山地带棉花是不可能靠雨水活这么大的。”陈墨见薛原的话被苏春天认可,心中极其不服气。
“那是因为,因为,”薛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萧奇轩这个问题,只将头转向苏春天表示询问。
“那是因为在连队里浇水并不是个人选时间,而是浇地的时候水统一从前面的地块往后面的地块浇,浇的过程并中不需要大量的人力。想是别人好心顺手将地主家的田埂挖开,帮着浇了。说起来我自己都听的糊涂,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苏春天觉得自己解释的两个城市里长大的男生未必能听懂,所以不想啰嗦了。
“苏春天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不是也从小在天池市长大吗?”陈墨显然非常好奇。
“是,我也想问。我只是从老爸老妈那里听说一些而已。”薛原和陈墨一样好奇。
“因为这些事情我都做过。我家原来并不在天池市。”苏春天的神情瞬间就黯然下来,好不容酝酿的好心情都被这句话带到曾经那些悲伤的回忆中。
苏春天的眼神再次扫过陈墨那带着疑问的脸庞,如刀剑一般凌厉却转瞬即逝,就在那片刻之间又恢复如常,就是陈墨自己也未曾察觉到,却被无意间一瞥的李想准确的捕捉到。
苏春天又好像回到了和父亲四处漂泊躲藏的日子,从一个陌生走到另外一个陌生,怀揣着无限的恐惧不知道人生的下一站该要飘向哪里,一边是无限恐惧一边还要勉强自己快快的坚强起来去迅速适应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批又一批陌生的人。
想念怀念着母亲,却还要尽量假装开心的安慰一样疲惫且身体不好的父亲,究竟那样的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苏春天已经不记得了,或者因为害怕去回忆而选择去忘记一样。
苏春天曾经以为她心中的深渊永远都难以填平了,她无数次站在那荒无人烟的山头冲动的想要纵身一跃结束一切,可是她没有,她活着走过来就再也不会向这样的日子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