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宿舍的路迂回曲折,走着走着竟然拐出了校门,顺着校外的墙壁,踏着泥水的污浊,踩着垫的不是很规则的砖头走过深水坑,看着鱼龙混杂吵嚷的街市,心里顿时凉飕飕的。
“校内正在施工,只好这样绕行!”师兄回过头看见一脸失望的陈墨和苏春天,安稳的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黧黑的肤色衬的脸庞说不出的憨厚朴实。
陈墨抱怨的话都到了嘴边却生生的咽了下去。
苏春天到宿舍的时候空荡荡的,只不过三张床铺都整整齐齐的铺好了,只留下靠近门口的床。
失落感满满的涌上了心头,原来自己向往已久的大学不过如此,泥泞的校园,拥挤的城市,陌生的面孔。
“你那么远来你父母怎么不送你来?要是我可不行,我爸妈绝对不放心。我家才多远他们非跟着过来连床铺都铺好!”
“你一个女孩子还真胆大!昨晚你们都没有来,我一个人可是不敢住宿舍,和我爸妈一起在宾馆休息的。”
……
苏春天有些腼腆,她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在舍友眼里简直成了壮举,心里多少泛起了苦涩,说不羡慕是假的,可是这种羡慕只能藏在心里。无法得到的东西不去奢望,她已经习惯说服自己。
可苏春天有些失神,她想不起来了,大概可以追忆到母亲还在的时候,那是多久以前?
突然在心里笑自己,是不是安逸的太久,居然有些矫情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伤感,一切不正在朝着自己努力的方向好起来吗?
酷热的光圈无比荣耀的在头顶宣誓,军训开始了。
一天下来,苏春天精疲力尽,躺在床上却闷热的难以入睡。
“苏春天,军训时候叫的男生是谁呀?”何梅歪着头,一笑露出小酒窝,可爱而亲切。
何梅来自江南,生的小巧玲珑,笑起来甜美可人,说话的声音却爽利,对苏春天和苏春天的家乡充满好奇。
“以前的同学,现在是信息学院的。”苏春天换了个姿势,床单已经被汗湿了。
“何梅一问我倒想起来了,中午班里的女生都还在起哄,你们哪儿的男生不会都是衣服架子吧?你看看那个陈墨穿着迷彩服还那么帅气。”陈然符合起来,话语里掩饰不住对陈墨的欣赏。
陈然就是江城本地人,留着清爽的短发,以体育特长生考入这个专业的,性格开朗。
“陈然你也看上人家帅哥了?”何梅试探的问陈然。
只有白慕婉默不作声,仰着头看着随着风扇起舞的电扇。
“苏春天,听说你们上学还骑马?听说你们那里可危险了?”何梅好奇的问道,煞有介事。
“对呀,你们是不是喜欢吃生肉?你会不会说通天山话呀?”陈然也迫不及待的闻起来。
苏春天有些尴尬,过来许久才说道:“其实我觉得我们那里和这差不多吧!不会有人骑马去上学的,一样的城市,一样的道路,一样的教育。我说的话就是通天山话呀,非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我们比较大,宽阔,不管走到哪里也没有这么人。”
“哦。”听了苏春天这句回答何梅和陈然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了,仿佛抱着挖财宝的心却挖出一堆破铜烂铁的挫败感,索性不再探究。
苏春天并不笨,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仿佛自己就是系着红绳倒挂在水果店头,被称为“胶菜”的白菜,立刻对鲁迅那句物以稀为贵多了许多切身的体验。
“说了这么多,我们都还不知道白慕婉你家是哪里的?”陈然突然将聊天的兴趣转向了白慕婉。
白慕婉侧了身子,微笑的表情很灿烂,这个表情正是对着苏春天做的,然后和悦的说道:“你们猜猜看?”
“东海?”何梅卓有兴趣。
“你就知道东海,看谁都像东海的,真不知东海有什么好的。”陈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面对着风扇,下意识的伸着头想要靠近风扇。
“白慕婉让我猜,既然是猜东海有什么不对?你问苏春天像不像?”何梅不服气提高的声音,有些较劲般的盯着自己对面的陈然。
“苏春天那么偏远的地方的人,她能知道么事!少带着苏春天说,白慕婉,你就告诉我们到底是不是?”陈然一着急扯着嗓子就说起了江城的方言。
可是刚说完这句话陈然有意识到了不妥,马上笑着对苏春天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何梅她故意的。她就是想我下不来台,何梅看我等会爬你床上修理你。”陈然说这话的时候是仰面的,苏春天看不到陈然的表情。
“其实我也算是东海的人吧,我爷爷是东海人。”白慕婉说话的声音好听,清脆爽朗,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你这话说的奇怪,你爷爷是上海人,不就是说你也是上海人?”陈然马上转移话题,自然又不自然的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我和我爸爸都出生在联邦,所以准确的说我们算是联邦人吧!”白慕婉说道。
“啊,联邦人呀?那干嘛还回来上大学,我们可是都恨不得能去联邦上大学的,哪有人跑回来上大学呀!”何梅一惊一乍的,猛然翻身做起来,一不小心撞到了床正中的吊扇,头发绞了进去,痛的哇哇直叫。
“人家回来,你激动个什么?”陈然探出头来对着白慕婉笑着,接着问道:“对呀,你怎么回来上大学呢?”
“说来话长,总的来说是因为爷爷的缘故。”白慕婉没有想到不过是自己回国念个大学,却让人如此大惊小怪。
“别怪我们奇怪,就好比一个东海人跑通天山上大学了一样,这种选择我们一般理解不了的。”何梅刚把头发从小吊扇里拉出来,痛的脸都变形了,还不忘插话。
“现在通州不是发展的很好嘛?回来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的。再说,咱们学校的法学不是也非常不错的。”白慕婉十分坦然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