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衣死死盯住他的背,那孤零零离去的背影,看起来仿佛有些佝偻……她想着可能是自己眼花了,玥王身姿如此伟岸,岂会佝偻?
会回头吗?她紧张的问自己,他会回头吗?要是此刻他转身、回头……她肯定来不及捡拾掉了满地的伪装,她的冰冷,她的无情,她面具一样的脸都已经碎成片片散落在身边,他要是转头便看到真实的莫染衣,那个受了伤痛的莫染衣,无奈之极的莫染衣,泪流满面,满眼悲情不舍的莫染衣。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都没有回头。
她颓然的散软在床榻上。
端着笔墨纸砚进房的龙玄衣惊讶的看着神情涣散的莫染衣,以及她捂在心口的那块染血的白布,心里顿时明白在自己离开的片刻这里发生了什么。
扔掉笔墨纸砚,他快步上前,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别哭,傻瓜,别哭,我不要看见你流眼泪……”他的话里满是痛惜。
他的心也痛,谁说浪子无心,浪子的心只有一颗,只有金子做的一颗,如此珍贵,却又不能轻易给予,因为一旦给出去,就再也没有第二颗,自己也会变成无心人。
龙玄衣觉得自己的那颗心慢慢剥离出身体,冲向莫染衣。他更清楚,她不会要,就算是颗金子做成的心,世间独一无二,她也不会要,她想要的已经亲手被她摧毁掉,当然,他龙玄衣是个出色的帮凶。
她的泪水已经证明了她的心。无声的证明。
莫染衣忽然觉得心悸动的疼痛,额角上冒出的冷汗也湿淋淋。
龙玄衣觉察到她的异常,不避讳的拿起衣衫帮她穿衣,无意间目光落到她后背腰间,在那里果真有一个小小的龙形盘踞。
看来她真的是炽炎国遗孤——皇子璋。
龙玄衣心中不禁黯然,希望自己帮她没帮错。
她觉得的心都破碎了,可是这破碎却远远抵不过记忆里那些片段来的惨烈,亲人、皇族们的血,沾染了他的双手,她如何能容得了这双沾满了亲人血的手来爱抚自己?
龙玄衣知道她伤心,不打扰她,只是埋首帮她穿上肚兜、亵衣,短衫,长衫,动作轻柔、缓慢。
莫染衣却忽然笑道,“玄衣,我错怪你……今天真的要谢你了。”
“你没错怪,我本意却也并不是帮你甩掉城皓月,我有我的私心……我想要得到你!”龙玄衣总能将赤.裸.裸的意图说出口,却又让人无法厌恶、反感起来。
想要得到她,只是最终没忍下心来。
莫染衣从龙玄衣手里拿过自己的腰带,束好,轻轻道,“我明白你心,只是,抱歉。”她拍一拍衣裙上的褶皱,道,“明日天亮看到阳光,我就重新活过来了……”说完她径直向门外走去。
南方的冬夜,亦是呼啸着北风,微微有枯叶扫过面庞,丝丝缕缕夹着雪粒的雨丝,很快打湿了发和衣。
街道上已没有什么行人,店铺也早早关闭住,只余下商铺门楣上吊着的在风中左右摇曳着微光的风灯。
莫染衣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自己的梦上,也像是踩在心上,又疼又恍惚。
“夫人!”远远跟在身后的沧海终于是忍不住了,快步走到她前面,将她的路挡住道,“夫人还是请回客栈吧……”沧海试探着道,
“夫人?沧公子以后不要再叫我夫人了……我已经不是玥王的十夫人……”莫染衣微微叹息,面颊被雨丝打湿,又被风吹的冰凉。
“是!莫……”沧海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称谓,“还是回去客栈吧!龙公子说今夜还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龙玄衣并未追出来,而是请沧海代为出来阻止莫染衣漫无目的的游逛,就算是这里远离燕都,可是四海之内怕到处都张贴者画有他们两人肖像的通缉令,此刻莫染衣披散着长发,长裙白衣,若是留心的人必然会识破她身份,那几万两黄金的高额奖赏早已让不少人癫狂了……
龙玄衣觉得自己无法再多一刻面对她的忧伤的脸。他怕自己无法克制住将她嵌进身体的冲动,更克制不住将自己埋入她身体的冲动。
爱而不得原来是这般辛苦,此前那些为他伤透了心的女人,若知道他此刻的遭遇,必定会觉大快人心吧。
报应啊报应,真是报应。
——莫染衣,是本公子前世欠了你什么吗?这一世,你来索要?这般索要,明明是要摧垮了人的精神和意志……就算如此,我居然还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和莫染衣、沧海前后脚进入客栈的还有一个穿黑色斗篷,带黑色帽子,帽檐垂落一圈黑纱的高个子人,隐约透过黑纱可以看到他闪烁不定的目光,长久的凝视莫染衣背影。
沧海将莫染衣送回房间,便谨慎的离开。
黑衣人追踪到莫染衣门前,试探的推了推门,没有动静。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拍门。
“啪啪啪。”
“沧公子?还有什么事?”莫染衣以为是沧海折身回来,边问边打开了门,一抬头却意外的看到一抹鬼魅般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