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东皱眉,再吸一口烟道:“孙子,敢跟哥哥说你在哪儿么?”
孙大少的声音很不屑:“方少东,离了方家,你怎么真成个地痞流氓了?怎么着?想打我?是哈,一个男人,当着面儿被人给带绿帽子,是得有股邪火要往出发。不过,你选女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啊,这种别人勾勾手指就叉开大腿的货色你也要?你丫真不嫌寒碜!”
方少东呵呵一笑,眼神变得冰冷无比:“孙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惹我?我不记得我干过孙家哪个母夜叉呀?”
“你大爷!”孙大少顿时提高了调门,“姓方的你少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你丫就守一破酒吧过日子,方家人早就不管你死活了,你装什么装?不怕实话跟你说了,当年你当众侮辱竹子姐,这仇院儿里的哥们儿都给你记着呢。姓方的,这次我不让你秃噜层皮下来,我就不姓孙!”
方少东冷笑:“我说呢,原来是为了斑竹。行,那找你还真省点儿工夫。孙子,你也是给人当枪使的货色,别楞充腊八蒜,哥哥真不拿你当盘儿菜!你等着,哥哥得空了就去找你聊聊。”
未等对方回话,方少东直接挂了电话。他使劲吸了口烟,将烟头狠狠弹出。烟头在夜空中划过一丝红线,准确弹在一辆缓速行驶的轿车玻璃上。轿车副驾驶按下车窗,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冲着方少东破口大骂,方少东懒洋洋地比划了根中指,转身向夜幕深处走去。
他是燕京方家的人,第三代长子长孙。他本该继承方家的一切,却在十六岁那年被逐出方家,远赴边城东安。方家最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亲自开口:“将方少东逐出方家,生不入方家族谱,死不入方家祖坟。一生不得进燕京城,进一次便打断一条腿,四肢打断就要命!方家任何人胆敢徇私接济方少东,同罪论处!”
很少人知道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位全汉唐最德高望重的老爷子恩惠十亿子民,却唯独对自己的亲孙子这般绝情冷酷。只是从那一年开始,方少东就再也没有在燕京城里出现过。而汉唐东南省的边城东安,却多了一名形骸放浪的酒吧小老板——方少东。
他是全汉唐第一大少,却是有史以来最倒霉、最悲催的大少。他生来便觉得自己想欺负谁,就能欺负谁,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但事实上却是别人想欺负自己,就欺负自己,自己只能事后再以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一一报复回去。所以十六岁之前在燕京,他还有一个名字——疯狗。
到了东安,方少东似乎收敛了许多。他有了新的朋友圈子,没有人知道他是汉唐第一家族的大少,人们只认识那一家没有挂任何招牌的破旧酒吧的少年老板,笑起来一脸灿烂的方老板。
不知道哪个混蛋说过这么一句更混蛋的话:“出来跑,迟早要还的。”这句话方少东简直太TM同意了。不过放在他身上要改改:“当大少,迟早要倒霉的。”他就是天下第一号倒霉大少,绝无仅有!
他不做大少好多年,但大少圈里仍有他的传说,所以他倒霉了。当年他几乎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个遍,现在他自己倒霉了,那些曾经他得罪过的人,都纷纷来“得罪”他了。
方少东毕竟姓方,没人真敢把他怎么着,甚至不敢让他缺个胳膊断个腿什么的。但让他平日倒倒霉,喝口凉水都能噎着,那帮大少大小姐们还是可以办到的。这次的孙大少,绝不是方少东第一次无缘无故被招惹,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方少东每次被无辜招惹他都不会太让自己吃亏,只要是找到元凶,这人只要不在燕京,他都能一双拳头打过去,人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后来那些大少大小姐学精了,自己不出面,在燕京遥控找别人来变着法儿恶心他、招惹他,头几次方少东还毫无顾忌地大打一通,但后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跟那帮小虾米真没什么可计较的。
不过,这次这个什么孙大少真的惹怒他了,所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方少东决定找出这孙子,弄残了他。他不认识这个人,他也知道这个棒槌肯定是听了他的那些光辉事迹,再受有心人一挑唆,就来找自己的晦气,但他这次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位胆大妄为的孙大少了。龙游浅水遭虾戏,不弄出点儿动静给燕京那帮吃饱了撑着的公子哥们看看,还真当自己是送福送寿送欢乐的吉祥龙啊?
去药店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去服装店换了身衣服,方少东点了根烟蹲在路边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一通,方少东没有废话直入主题:“燕京来了个姓孙的,他住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呻吟的声音:“哎呦……那帮不长眼的孙子怎么这么些年了也不换个花样?这次又怎么招惹你了?”
方少东皱眉:“甭废话!”
电话那头弱弱道:“能算了么?我去让这人给你赔礼道歉。”
“再说我抽你!”
“那我能不告诉你么?”
“你猜?”
“能。”
“再猜!”
“……”
方少东笑了:“郝胖子你少跟我贫,这回哥们儿必须给那帮蠢货点儿颜色瞧瞧。你就是再装疯卖傻,我也不能像头几回一样给你面儿。我很生气,你掂量着办吧!”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大火气?”
方少东道:“你丫甭问,忒恶心!赶紧告诉我!”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道:“得,又有人要倒霉了。来的是孙家老四的一私生子,叫孙涛。嗯——好像在玩娱乐圈儿,年前孙老四领着回了趟孙宅算是认了祖,这哥们儿就以根正苗蓝的燕京蓝三代自居了。这人倒是不怎么招人待见,混得不太开。但听说因为孙老四的关系,跟小司马走得比较近。”
方少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跟我背家谱呢?我就问你他人在哪儿,别的我不想知道!”
电话那头愣了片刻,自嘲道:“说的也是,不过,跟你说了,我还是得照老规矩,跟燕京那边儿知会一声儿。至于你们怎么斗,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方少东吸了口烟站起来道:“你丫再废话我现在就去你办公室!”
“别,您千万别来!您是我爷爷,我求您!人在东安大酒店,房间号自己打听去。就这样,拜拜您呐!”
方少东挂了电话,嘴角撇过一丝不屑。电话那头的郝胖子是燕京郝家的人,曾经也是一名忠实的“倒东党”(打倒方少东的党派)。这胖子从小就胖,上小学时因为纠集了一帮小朋友打劫方少东的零食,结果被方少东秋后算账——方少东收集了十个拉肚子的人拉了一天的稀屎,装了满满一盆,在放学路上截住了落单的郝胖子,一阵拳打脚踢后,逼着嚎啕大哭的郝胖子脱光了跳到屎盆子里洗了个“发酵食物皮肤保养SPA”,弄得郝胖子恶心了整整三年,留下了严重的童年阴影。
因为这事儿方少东办得忒恶心,所以这仇算是结大了,郝胖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记忆犹新,一直想报复回去。但这胖子不长记性,第一次出来主持家族企业的生意,竟然好死不死地主动要求调到东安来。他憋了二十多年的怨气和恶心一门儿心思要报复方少东,却忘了还不到八岁就能干出那种恶心事儿,经过这十多年成长的方大少,那得有多恶心……
方大少倒霉不假,但凡招惹他的人通常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比他更倒霉。三番交手之后,两个人的恩怨以郝胖子哭天叫地服软,最后不得不脱光上衣亮出一身肥肉,拿着笤帚在公司召开董事会的会议桌上当着所有下属面天真活泼、又充满童趣地跳了个《蓝精灵之歌》,这才算是结束。
郝胖子的自信彻底被万恶的方少东摧毁了,他算是怕极了方少东,他认怂了,以后再也不想看见方少东了。但他不想见方少东,方少东却主动找上了他。原来方少东被燕京那帮公子哥们弄得不厌其烦,但有时却找不出谁是幕后真凶,所以想来策反这胖子。
胖子的节操,早在儿时跳入屎盆子的那一刻就丢失了。方少东一瞪眼睛,这胖子立刻点头答应了,生怕晚了一秒。不过胖子还是有个底线:那就是他要做双重间谍,不然对燕京那帮人不好交代。方少东是一辈子不回去了,他郝胖子还要在燕京混呢。把人全得罪完了,到时候找谁哭去?
方少东也没为难他,这胖子也就是墙头草的命了。无所谓,他才不怕事儿大。就这样,才有了之前那一个电话。
方少东没有多少废话,打了个车直奔东安大酒店。他要赶在那姓孙的有所反应之前截住他,让他这一辈子只能在噩梦中见到自己。
在路上,方少东的电话响了两次,每次方少东都是沉默半响,然后冷笑着说出三个字:“不好使!”便直接挂电话!
燕京那边的求情电话这么快就打来了,看来这个姓孙的后台很硬嘛!不过方少东却一脸残忍和坚决,这次无论谁求情,都不好使!他知道,自己在燕京那帮人的眼中就是一无赖、混混。可每次他们做出初一,轮到方少东做十五时,他们却不把方少东当混混、无赖了,他们给方少东讲道理,讲情分。
方少东冷笑着,笑容中充满着讥讽和愤怒。当自己是傻子么?你们要玩,那就玩场大的!东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