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家宅院,静悄悄的,只听到老鸦声时不时地闪现一下。
形状古怪的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并不宽阔的道路上。
秦云娴熟地赶着这辆超出常规的马车,竟是在这崎岖的路径上稳稳地疾驰着。
父亲秦剑天心中有些急躁,当儿子的完全体会得到。
双眼睛盯着前方,全神贯注与四周的动静,兼顾着赶车和警戒两项任务,秦云依旧能完成的很好。
自古,一心不能二用,没想到,秦云却还是做到了。
虽然,不能算得上顶尖。
不过,车内,不是还有那两人吗?
嗒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掷到了车壁上,紧接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唉,又一个世家,被那个杀字毁掉了。”
高深莫测的熟悉声音。
剑帅秦剑天。
“铁家算得上是武林较大的世家了,自家主铁钢以下,二弟铁鹰轻功卓绝,三弟铁山天赋异禀,四弟铁书足智多谋,更兼四个兄弟同心协力,做了不少大事。因而在武林中,铁家实力雄厚,声望也颇高,人人敬仰三分,真没想到,这杀字连他们也要毁掉,看来其实力要高出我们先前的预想了。”
秦家父子三人,自然少不了秦剑天的长子、秦云的大哥……秦风了。
“风儿,你的武林见闻足够,只是,有一条,你做的不好。”秦剑天的声音中,赞贬参半。
“请爹明示。”秦风想来虚心受教,谦和有礼。
更何况,对方是他自相敬仰的父亲。
“呵呵,风儿,信还没看完,你急着说什么呢?凡事都要确定所有可以想到的情况之后,再作评判,记住了吗?”
秦剑天从不严厉斥责自己的孩子,教诲中总是带着调侃的意味。
“是,爹,孩儿谨记。”
“云儿,你也莫笑,你大哥是没看完,换做是你?看恐怕都不会看一下就动手了,爹说的是也不是?”
一句话,让正在一边赶马车,一边幸灾乐祸的秦云一下子就止住了小,耸耸肩,佯作惶恐地回答:“是,爹,孩儿不敢了。”
不过,这次回应他的,并非秦剑天。
而是秦风。
而且,是答非所问。
“铁家并没有发生厮杀,铁家四兄弟,其中三个中毒而亡,铁书与人力拼,被重伤,自尽而亡。”
秦风的声音很淡,很淡。
但是,却很清楚。
这么详细的调查,看来,被派前去调查的人也绝非庸手。
只是,这详细的报告带来的,并不是希望,而是惊恐。
不过,再让人惊恐的事,到了秦剑天面前,也无法让他有半点表示。秦剑天的声音从来都是不温不火,不急不缓:“风儿,凭这信上所说,能看出铁书是被什么功夫所伤吗?”
“腰间受伤,是剑伤,被人洞穿了一个大洞。”一阵沉默,秦风似乎想到了答案,“孩儿记忆中,这等剑法,只有长剑门的重剑诀和十年前被称为‘大石剑’的洪石前辈的大石剑法可以做到。只是,长剑们与铁家素无瓜葛,即便是出师之门徒,也不该对这铁家吓这等杀手,除非是这杀字已经招揽了长剑门学艺有成的高手,这倒是极有可能。爹,是否需要去长剑门询问一下?”
“风儿,你适才明明提出了两个可以的线索,为何只管一个,不顾另一个呢?”
秦剑天也是答非所问。
“爹,大石剑法是洪石前辈独门绝艺,绝不外传,而洪石前辈早在十年前,在与铁家四弟‘剑书生’铁书的比试中被误杀,其妻‘青莲针’潘巧玉也因报仇不成,当场自刎,也未曾听说有后人在世。即便是在,当年大石剑都输于铁书的雨花剑法,这后人短短十年,便能有超过大石剑的实力?孩儿想不可能有此事,便未曾从此处左手。”说罢,秦风稍一停顿,又补充道,“再者,大石剑这条线索即便想到,目前也是断的,谁也不知那大石剑的后人在何处。所以,孩儿便认为应先去长剑门做一番调查……”
“唉,这句话算是说对了。”不待秦风说完,秦剑天就接口说道,“大石剑虽然按常理来说,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是线索,我们就应该想办法去查证。谁说大石剑的传人一定比不过‘剑书生’?武林中的怪才奇才你们还见得少吗?别忘了,你们李叔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是,孩儿铭记在心。”
“对了,风儿,你刚才说,这杀字的实力高出我们先前的预想。”秦剑天一笑,“看完这封信,你又作何感想?”
“不是高出,是远远超出,爹。”秦风的声音中,有了一丝透彻心扉地不安,“这杀字,真的深不可测啊。”
深不可测?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秦风秦云这个年纪,用这样一个词语,来评价另一个门派的。
历史,总是会重演的。
因为,他,是个永不停歇的轮子。
“对了,爹。”秦风像是想到什么,拿出了另外一封信,“据探子来报,近日武林新出现了一个自称后侠帮的帮派,帮主姓杨名明,此人用了不少手段,收了很多武林青年,声势很是浩大,却不知其意欲何为。爹,需要我们密切注意这个帮派吗?”
“不用了。”秦剑天仔细思索,“目前我们人手不够,目前,先全力寻找这个杀字,其他的,先暂且放置一边吧。”
“可是,爹,万一……”
“放心吧,风儿。”秦剑天未等秦风说完,便打断了他,“这武林之大,大到超乎想象,而爱管闲事的人,也绝非你我几人,你我不管,自有人管,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秦风不再言语。
真的会有人管吗?
谁知道呢?
反正,这个后侠帮啊,真是会做事。
谁说的?
呵呵,这样说话,目前除了李不易,您还见过哪位?
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后侠帮,他有……
这,是武林帮派吗?
怎么看,都感觉不像。
只要学过功夫,练过功夫的人,无论功夫高低,都可以加入本帮。
就连李不易那两三下,学来只是为了骗人的假把式,都轻而易举地加入了这后侠帮。
要是按着这么推测,武林之中,怕是没有人进不了这后侠帮吧?
再加上门口那几个容貌靓丽,热情大方,在武林之中不常见的窈窕女子?
李不易对这后侠帮里人满为患的情形,有了底。
这是怎么回事?
武林帮派,不都应该是严格筛选,只招高手的吗?
萧不易能进来,那倒还说得过去。
可是,怎么连李不易这种武功低微的小角色,还有卫释然这种身有残缺的人,都进得来?
还真搞不懂这后侠帮,是怎么一回事?
加入后侠帮之后,凭着李不易的性格和嘴皮子,以及他对这后侠帮的好奇,很快,他就知道了很多后侠帮的事情。
后侠帮的帮主姓杨,单一个明字,是如今的帮主,也是后侠帮的创始者。
此人今年才刚刚迈入而立之年,就能建立起一个帮派,看这架势,也算得上是颇有成就了。只是,除了知道此人是后侠帮帮主之外,对于其人的武功与来历,却是一概不知,帮内也甚少有人见过这位神秘的帮主。
而这地心城的分坛,原先本是后侠帮的总坛,后来,帮主认为总坛应该更靠近天。
世间最靠近天的地方,除了天子脚下,还有别处吗?
于是,帮主下令,地心城改作分坛,而在距地心城向东一千余里的帝都……安民城另建一处作为总坛。也就是在几个月前,帮主才带领帮中的一批好手离开了这地心城,去了安民城的新总坛。
一批好手?
听了比自己早来几月的陈牧宇说完这些后,李不易的喃喃自语,让这位出身名门大派、长相颇有气势的武林新人很是不快:“不易兄,你若是有话,不妨当面说出来,为何要在那里低声自语呢?须知身在武林,快意恩仇,心胸坦荡,敢说敢做,敢做敢当方显武林儿女之本色。”
完了。
这后生绝对是在学武时被师父蛊毒得不轻,这满脑子都是那永远说不完的武林规矩。
你那师父怎么着也有四五十岁了吧?若是你问问他,有几条武林规矩他没犯过。保证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真是的。
李不易心下一叹,面上却是嘿嘿一笑:“牧宇哥别生气,小弟不是有心嘲笑,只是感叹无缘,见不上帮主之面,也未曾见得帮中好手,不知他们武功如何?小弟自知武功低微,能入本帮实属运气,趁着这运气,小弟希望能见识一下高手的风采。”
“高手?”陈牧宇微微诧异,“你们家的萧公子不就是一个高手吗?虽然在下看不出他的深浅,但是,凭着他那份坐时的禅定,他就绝非庸手。”
静坐时的禅定?
陈牧宇这么一说,李不易心中不禁苦笑,不仅是坐着的时候禅定,这位“公子”什么时候都很禅定,即使是面对生死,也是无动于衷的。
说起来,这陈牧宇也不简单啊。
不仅看出来萧不易深藏不露,而且,最重要是:在谈论萧不易的时候,他的话语竟然没有那种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