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不易只在牛家村里和李不易说过一次这个什么金鼎神功。而且,当时两人以为身边没有人。
这种情况下,随心公子能听到萧不易的话,那只有两种可能。
李不易泄密。
或者,这随心公子一直跟踪着二人,还没有让萧不易发现。
第一种可能性在萧不易冰冷的目光注视李不易,得到对方无辜的目光之后,被完全排除了。
那么,第二种可能性,就变成了最可能,而且也是唯一的解释了。
气氛一下就尴尬了。
随心公子只好讪讪一笑,急忙躬身行礼道:“还请萧姑娘见谅,在下无意冒犯,多有得罪之处,在下再次给姑娘赔罪了。”
“不用了。”
一句简单的回应,就让想借题发挥折腾两句的李不易把伸出去一半的舌头硬硬地塞回了嘴里。
“公子你想知道金鼎神功?这是百多年前,一位前辈高人所创,分为铜鼎,银鼎,金鼎三个境界,威力无穷,据说最高金鼎境界练成之后,可水火不侵,雷电不伤。”萧不易如数家珍的将与李不易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才输了点新的,“据说这门神功极难练成,自创成便少有人达到金鼎境界,渐渐地便遗失了,传闻只有二十年前的四大国某个皇室内还保留有完全的秘笈。公子,小女子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不知能否帮上公子的忙?”
“萧姑娘,您这是帮了在下的大忙了,谢谢您,在下还有事,就不在此多耽搁了,异日有缘再见吧。”
说罢,本来面前的人影,就立刻变成了残影。
人都走了,李不易还不知,对着那个残影不知道说了点什么,结果,一阵微风吹过,残影如水月镜花般即刻无影无踪,吓了李不易一大跳,才知道对方已走。
说来说来,说就就走,神龙见首不见尾,方显大侠风范。
这是武林中对那些浪子异侠的最简单的评价。
但是,就是有人不欣赏。
“神神秘秘的,轻功高也不用这么显摆吧?”不知怎么的,李不易就是对随心这个这么温柔的公子很不喜欢,人都走了还在背后说人坏话,“反正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感觉这个随心怪怪的,别扭死了,不像上一次见到的那个。”
“他不是那个救我的随心,他在骗人。”萧不易补充了一句。
“啊?萧师傅你是怎么知道的?”李不易却被这补上来的一句下了一跳。
“上一次,那个救我的随心是抱着我的,而这一次。”萧不易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随心的两条胳臂一直下垂着,就像是没有了骨头一般,你没发现吗?这个一定不是救我的那个随心。”
李不易一听,点头赞同。
这还是第一次被赞同啊?
两人正说之间,急匆匆地跑过来另一个两条胳臂有问题的家伙。
谁?
还能有谁?
当然是多日不见的卫释然了。
“真的假的?真有这么厉害的轻功?”在李不易一见到卫释然,就迫不及待地将那位自称随心的神秘人那惊人一幕,结果意料之中,卫释然被惊吓之余,想的颇为颓废,“原来我的轻功那么差?迈一步,就跨过那么远?靠,恐怕这辈子我也做不到了。”
“而且,还是一闪而过,这一刻还在远处,眨下眼,就到了你面前了。”没安好心的李不易火上浇油地跟着问了一句,“你,不行吧?”
卫释然一听,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看见这两个家伙一个垂头丧气,一个得意洋洋,不知怎么的,萧不易心中一动,上前一步说道:“卫少侠,你不必沮丧,刚才那个随心的轻功恐怕不在剑帅之下,就小女子所知,武林除了他和剑帅,还有早已身故的前辈高人盗神之外,这世上还没有第三个人能做到缩地成寸这等至高境界的,虽然你还无法达到那个境界,不过,凭你的轻功,已经足以傲视武林了,所以,你不用沮丧,至少,你比那些只会用嘴说的武林中人要好很多了。”
这一通话,萧不易说的淡然如常,脸上眼中也没有丝毫的针对性。
但是,就是三岁幼儿也听得出,这一通话,是特别指向性的对“某些”只会用嘴说的武林中人说的。
那位只会用说的武林中人一时间便从得意洋洋变成了垂头丧气,身子一缩,就躲在了一边。
而那位适才垂头丧气的大哥,这会儿倒是没有因为这冷艳如霜的萧不易姑娘的赞赏而变得洋洋得意,替换他那垂头丧气的神态的,反而是一副惊恐无比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般,紧紧地盯着萧不易,眼神中流露出了疑惑和惊恐,结结巴巴地说道:“啊,这个,萧……萧姑娘,您……这个……您,谬赞了,在下因为,呃,双臂已失,所以,对于脚上功夫就较别人更多一些,您谬赞了。”
面对卫释然的失态,萧不易没有多话,微微一笑,走到了一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待萧不易走后,卫释然看着李不易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李不易笑着骂了一句,“你有病啊?别人夸你,你还不愿意啊?”
“啊?”看着李不易,卫释然变的更是一头雾水了。
这小子今天怎么开始替萧姑娘说话了?
今夜这是怎么了?
牛家村的事情,解决了。
而重山郡太守,孙强仁离开的很急促。
本来,在他第一眼看见萧不易的时候,他对官兵下的命令是:原地驻守,警戒四周,以防山匪再来袭扰。
但是,当萧不易奉命进入太守临时休息的房间后,不一刻,这道命令就改成了:起灶做饭,两个时辰后出发,继续剿匪。
紧接着,萧不易就出来了。谁也不知道,这位寡言少语的姑娘和孙大人说了些什么,周围人只听到从那房中隐约传出了哭泣声,声音婉转,犹如黄莺,却有着一股楚楚可怜的悲惨之情。
萧不易之后,孙大人便出来了,衣冠楚楚,表情忧伤,双眼中更有一种苍凉和愤怒。
然后,他就看到了门口惊人的一幕。
牛家村所有老少,齐齐整整地跪在了房门前。
房门前本来没有多少空地,所以,尽管只有二百多人,但是牛家村的父老乡亲还是将每一寸地方都跪满了,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干脆跪在了树上和房上。
但是,不管在那里,他们都是跪着的姿势。
标准的跪着的姿势。
孙强仁一下给惊呆了。
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面。
然后,总喜欢躲在一边的李不易,就看到了自己的想看到的那一幕。
孙强仁的眼神变了。
他想起了爹给自己取的名字。
除了姓,他的名字一共两个字。
强,他记得很清楚。
仁,他几乎完全忘了。
现在,他终于响了起来。
打着官腔慰问了牛家村的乡亲们几句,同时,改了第三次命令:立刻出发,继续剿匪。
三改命令,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升起的灶还没生火呢。
官兵们有些微词了。
不过,很快,他们的微词,就被牛家村乡亲们那一篮一篮的肉面,和一坛一坛的酒水淹没了。
淹没他们的,还有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所成的泪海,以及拨云见日后的舒心笑声。
这种种状况,最后的结果,就是孙强仁走的很急促。
当然,还有他带着的兵马,和刚抓到的囚犯。
牛家村的人,一直将他们送到了村口。
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高手随心公子走了。
爱民如子的重山郡太守孙强仁大人领着一大对官兵,浩浩荡荡地押着囚犯也走了。
前半夜几乎闹翻天的牛家村,现在一下就安静了许多。
不过,安静了许多并不是完全安静下来,或者,说的准确点,牛家村此时,还是很热闹。
为什么?
赶走了王瘤子这股祸害他们多年的山匪,从此之后,牛家村的乡亲们再不用害怕友善飞来袭扰他们了,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而且,虽然走了一个连谢都没谢上的武林高手和一个谢也没谢几句的朝廷命官,还有一大队官兵和数十名山匪。
但是,最重要的人,还没走,不是吗?
走了那些无关人士,对于大家想做的事,特别是牛家村青年们想做的那件事。
这会儿,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正好,刚才用来骗那些山匪的酒菜还剩着很多。
虽然宴请他们是假的,可是,这些酒菜可是货真价实的。
于是,一场庆功宴就在村北口开始了。
尽管乡下人没有这么多说道,村北口的那些座椅也被打烂了不少。
不过,管他呢?乡下人没那多说道,席地而坐,餐具和双手一起用着,照样喝的高兴。
非常高兴!
那种心彻底踏实,痛快无比的笑容,就连天上的月亮,似乎也被感染了,月光更亮了几分,仿佛娇羞地明月也被这人间的热情所感染,脱去了令她燥热的薄纱。
饭菜是热腾腾的。
宴席是热闹的。
就连那些庄稼汉子们,也因为喝了酒,身体变得发烫了。
不过,整个村口,却还是有一处凉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