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说?
王瘤子要是跑掉,他怎么会放过牛家村。村民们一下醒悟了过来,急忙也跟着牛山追了上去。
一串火把如同一条长龙般,几乎照亮了一半的天空。
而另一半的天空,则被另一串火把照亮了。
牛家村的村民没追出几步,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低沉厚重的官腔:“王瘤子,你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等牛家村的村民追到近头,才看见,一大群身着甲胄的士兵将王瘤子团团围住,一个身穿官服的人站在王瘤子数步之外,眉头微走,表情严肃地盯着王瘤子。
是官府的人。
“呵呵。”看到这一幕,萧不易竟然难得轻笑两声,吓的身边的李不易差点坐在地上,“真是和武林的打斗不同啊,这最后,竟然需要官府出面?真不简单。”
那当然。
这些人,本来就不是武林中人嘛。
坐在地上的李不易心中暗想着。
被官兵包围的王瘤子,这次,可是彻底慌了。
已经和牛家村的村夫力战半天,功力已是不济。官兵又是常年征战,调度有方,通俗一点说,就是朝廷专门负责打架的人,莫说是现在,就是平日里,他王瘤子也要躲着官兵走,如今,却被这官兵团团围住。逃出去的希望,几乎已经绝望了。
看着眼前这景象的牛家村人,这次可是彻底乐了。
一者,骚扰他们多年的山匪这次一下子被他们自己收拾了绝大部分,只剩一个山匪头子还被官兵重重包围,插翅也难逃了。二者,从来见不着的官府,这次竟派出了这么多士兵帮他们剿匪,看来,当官的也不全都是贪官,还是有很多好的父母官的。
心一松,再加上一激动,牛家村人也就褪去了刚才的那股杀气,也不管那身着官服的是什么官,扑通一声齐齐地跪下,不住地磕着头,大叫着:“青天大老爷来了,青天大老爷来给俺们做主了。谢谢青天大老爷啊……”
这声音真切激动,却让听者有一种未名的悲伤之感,这感觉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直接烙印在人的魂魄之中。
有这般感受的李不易不禁打了个冷战。他仔细向前看去,那身着官服之人倒是不见有什么被声音触动魂魄的异样,不再理会跪在自己对面的王瘤子,转过身来面带温和笑容地看着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的那些村民,示意他们站起身。
几个官兵很有眼色,急忙放下兵器,走上前一边说着那当官的好处,一边试着扶起那些跪在地上的村民。
糟了!
看见这一景象,武功高绝的萧不易心生警觉,然后意识到不妥。
人总是对自己的背后警惕性不高,所以,转过身来的那位官老爷自然对由身前变为身后的王瘤子警惕性下降了很多。
尽管看他的身形和动作,警惕性高的他也未必能做什么。
而对于军队,在厮杀前,最重要的就是阵势,这阵势的重要,几乎可以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所以自古以来,阵法的研究,就从来未有在神州大地黯淡过。而因为那几个有眼色的官兵离阵去扶起村民,所以,官兵摆好的阵势在一刻间,有了少许的变化,或者可以说是……
阵破了。
王瘤子逃跑的希望,几乎断绝。
但是,并没有完全绝断。
现在,就是苟延残喘的一刻。
习武之人很敏捷,无论他有多狼狈,因长年练武的敏捷感还是不会失去。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王瘤子动了。
不过,他没有直接选择逃跑。
他选择了一个更高明的自保方式。
五步的距离,在他起身一蹬,倾身一踏之间就抛到了脑后。
那当官的还沉浸在一片青天大老爷声中时,一双粗壮有力的双手就将挟持住了,那手臂上传来极大的力道,让那文官打扮的老爷发出了阵阵惨号。
“王瘤子,你干什么?快放了孙大人。”
一个看上去像是带队的校尉回过神来,急忙厉声大喝。
“老子干什么?哼哼,你们他娘的对老子赶尽杀绝,还敢问老子干什么?”王瘤子环视四周,大叫道,“都他娘的把路给老子让开!不然,老子就让这重山郡太守孙大人给老子陪葬。”
“王,王瘤子,本官警告你,你可莫要胡来。”文官向来经不起威胁,这被王瘤子认出来的身份的重山郡太守孙强仁此刻说话都哆哆嗦嗦的,“本官劝你还是尽早投降,这样,责罚也会轻点。”
“轻你娘个头,老子的罪,老子清楚。”王瘤子一阵破口大骂,“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拼,至少,还有孙大人你垫背,不亏。”
原来为我们做主的,就是重山郡太守孙强仁孙大人啊!
这个名字好像也只是在前些时候听那张牛的表弟说过,但是,牛家村的人管不了那么多了,齐齐地站了起来,指着王瘤子大骂:“王瘤子你个混蛋,你要是敢伤孙大人一根汗毛,我们就和你拼了。”
没想到,这平日里安安分分的村民们,此刻的气势竟是将所有人都压了下去。
“看见了吧,王瘤子?你逃不了的。”似乎被那些村民的气势所顶,孙强仁的声音也有了底气,“赶快投降吧,本官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的。”
“你他娘的闭嘴吧。朵谷县毛县令都和老子说过了,老子的罪,凌迟都不够的。”王瘤子大骂一句,然后又继续叫道,“快给老子让开路,不然老子现在就杀了他。”
说着,王瘤子胳臂上用了用劲,孙强仁便大叫了开来,冷汗也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见状,无奈,官兵们和村民们纷纷侧身,给王瘤子让开了离村进山的路径。王瘤子一刻也不敢放松,紧紧地挟着孙强仁,警惕地看着其他人,一步一步后退着离去。
就这么让王瘤子走了?
哪能怎么办?
总不能让重山郡太守孙强仁大人这么好的官有事吧?
所以,尽管很不情愿,可是众人还是无奈地让出了一条路,让挟持着孙大人的王瘤子从容地走着。
王瘤子不敢大意,精神没有半分松懈,双臂的力道未减丝毫,使得本来文弱的孙大人惨嚎连连。
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一个小心,一个被逼,王瘤子和孙大人就这么向后走着。
走着走着,一阵怪风从王瘤子的脑后吹了过来。
是阵很轻微很轻微,极其轻微的风。
但是,敏锐的山匪还是从这风中嗅出了一丝鬼味道。
他猛然一回头,便发现了这股鬼味道的来源。
一个人,站在路中央,正正好好的挡住了王瘤子的去路。
白衣如雪,个头很高,身形极瘦,一件并不算宽大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是罩子一般。
身形晃动,衣随风飘,颇有些羽化成仙之感,令人神往,漆黑的夜里,又是一身雪白,夺目之炫,不下于那美艳胜仙的萧不易。
最怪异的是,这人头顶一斗笠,一块纱布倾泻而下,将人与人之间差别最明显的部位完全遮掩了起来。
看来,此人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
谁?
牛家村人和那些官兵脸上惊讶的表情,让别人很快就明白过来……
这人不是他们的人。
是个神秘人。
“喂,你他娘的是谁?”王瘤子被这悄然无声出现的神秘人吓了一跳,发现不妥,又急忙收神,冲那人吼道,“还不快给老子让道?你难道想让这位孙大人给老子陪葬吗?”
面对王瘤子的威胁,白衣人无动于衷,依旧站在路中央,没见丝毫让道的意图。
“喂,你他娘的是聋子吗?”王瘤子见状,心中一虚,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你再不给爷爷让路,爷爷就先让这个重山郡太守变成躺尸。”
一下子,漆黑的夜晚就安静了。
就连夜里才有的蝉鸣,此刻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好安静!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层薄薄的沉默。
“你,说完了吗?”
说话的是那个神秘白衣人,虽然脸被遮住,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这话语间的调侃意味显露无疑。
王瘤子一愣,没有回声,依旧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神秘人。
“看来你是说完了,那让能让在下说两句吗?”
白衣人也不等王瘤子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适才在下好像听到,大王您对诶赶尽杀绝颇有微词啊?”
调侃的意味让狼狈不堪中的王瘤子还是很火大,大骂一句:“你小子,想找死不成?”
“大王莫急,且息怒,在下只是喜欢凡事讲个理,大王先听在下说完。”白衣神秘人话语很是恭敬,语气却全然一副调侃意味。
穿白衣服的?
站在远处的萧不易和李不易都是心中一动。
“大王,您说您是被赶尽杀绝,可是,据在下这些时日的了解,这些年来,大王手上的人命,一共有三十七条,其中包括三个全家,还有两个未满十岁的孩子,对于他们,大王没有赶尽,只有杀绝。”
白衣神秘人的语气慢慢地变了,淡然吐出一句,“您说,这些人怎么办?”
听了这么一句话,这里的人心中都是齐齐的一震。
“还有。”白衣人如数家珍地说道,“这些年来,朵谷县境内有三十三户人家功三十七个良家妇女被你强行掳到山寨,十二个被你与你的众兄弟玩弄致死,剩余的二十五个被你卖到了别处的青楼,对于这些姑娘,你直接将她们逼到了绝路上,彻底的赶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