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十年调期改为五年?调往何处,还不允许户部插手?”誓统帝一笑,“阿德,看来几天牢狱生活,你却是未曾虚度。竟是想了如此多的良策啊?”
“良策不敢言,只是。”司马德平静地说道,“末将北上一行,才真正体会到了边关驻守之艰辛罢了,还请吾皇恩允。”
“嗯,朕会细细阅览的,不足之处,朕还要批改。”
说完,誓统帝也突然站起了身子,表情一整,一股皇者威仪霎时充斥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司马德听旨。”
“末将司马德候旨。”
司马德底气十足地回道。
“大元帅司马德,私通外邦,怠慢贵使,瞒报朝廷,三罪并罚,理当处斩……”
“末将司马德……”
司马德正待毫不迟疑地接下死刑,却又被誓统帝给堵了回去:“……但,一者,念其多年来劳苦功高,为天佑王朝征战多年,军功无数,二者,知错能改,将功赎罪,三者,更为本朝征讨暗皇一伙,立下大功,三功对三罪,故而功过抵消,为防其二度再犯,特即投牢之日算起,罚其在总牢反省百日,百日之后,恢复元帅之职,钦此。”
钦此?
司马德听完这一道与自己预想之中,完全不一样的圣旨,愣在了地上。
“钦此了。”誓统帝见对方没有回话,急忙提醒了一声,“还不接旨?”
“哦。”有问题,以后再问,司马德一回神,“末将接旨,吾皇万岁。”
“行了,快起来吧。”
誓统帝笑吟吟地将司马德扶了起来,看着对方一脸疑问,挥挥手,“想问什么,问吧。”
“皇上,暗皇一事。”司马德抓住了重点,没有理会什么生死之别,“末将只不过是将功赎罪,捉了几个贼人罢了,为何会说是立下大功呢?那几个贼人,没什么价值啊?”
“对了,那几个贼人没什么价值,有价值的,是你大元帅,亲自将那几个贼人送到了金殿之上。”誓统帝笑道,“不然,怎么能让那些没有被收买的大臣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一伙势力呢?”
司马德恍然大悟。
做皇上的不好说。
不然,那些被收买的,就该防备了。
虽然这下子,他们也防备了。
不过,应该是晚了那么一步。
鬼帅,虽然不喜政治,不过,却也懂得不少。
大功,绝对是大功劳。
那么,这接下来的谈话,应该是很轻松,也应该是和细枝末节有关系了:“多少这惩罚措施应该重一点吧?”司马德一脸的无奈,“怎么着,没收点财产吧?不然我家那口子回去要闹翻天了。”
“儒将之女华英?不该吧?身为儒将之女,怎会折腾?”誓统帝一笑,“况且,朕没有没收财产啊?”
“功必赏,过必罚,这是她自小就养成的习惯,你不罚,她不舒服。”司马德此刻一脸的软弱象,“她不舒服,我就麻烦了。”
“哎,也不是朕不想,只是。”誓统帝此刻,竟然也是一脸的难为,“东宫太子来信,恳求朕,说无论如何,也要力保你这位老师的。”
“太子殿下?”司马德突然想起了什么,“为何总不见他?末将还有东西未曾教予他。”
“呵呵,这个孩子,自小喜欢为朕分忧。”如一般父亲一样,谈起儿子,誓统帝一脸慈祥,眉宇间更是有着说不出的自豪,“此刻在哪,你这做老师的,还想不出来吗?”
司马德心觉不妥。
不知为何,刚才的话语中,他隐隐的嗅到了一丝担忧的危险气息。
怎么回事?
旧不上征,直觉都见衰了。
不太好。
又是一阵聊天。
当然,这全天下,要聊天的人多了。
可是,不能都是随便聊聊。
怎么着,那些大人物,也总有几个,要……
这刚刚失去一大谋士、一位知己的暗皇,就需要找人……
好好聊聊。
在武将的陪同之下,他正向目的地走着。
一边走着,还一边关心着各项计划的实施:“各部是否已进入预定之处?”
“兵司来报,说一切已按计划准备妥当了。”
武将很肯定地答道。
“嗯。一定叮嘱兵司,切不可大意。若有异动,交由他全权处置。”
暗皇又问道,“杨明一事怎么样了?”
“自当日在明日帮失败之后,他死于明日帮帮主萧不易剑下,已被明日帮众人安葬了。”
“唉,一个人才,可惜了。计划也未能如期实施,真是有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暗皇叹了一口气,“他亦无甚亲人,呃……有空的话,让下面的人准备些祭拜之物,好好祭奠一下他吧。”
“是。”
“那与司马德联络之人,都没什么损伤吧?”暗皇又问道。
“毫发无伤,而且。”武将顿了一下,“还被待为上宾,礼遇有加。”
“呵呵,好。”暗皇一阵笑声,充满了豪气,由衷赞道,“果然是一代帝王,好,好,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
“那几个人的心,似乎有点动摇了。”武将眼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那几个白衣之人的变化,“如何处置?”
“给些银两,让他们走吧。”暗皇无奈地笑道,“以后的路,他们已经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了。”
“是。”
武将低应一声,抬头一看,提醒主上,“殿下,到了。”
暗皇亦时刻留心着自己的路数,点点头,示意那早已得信守候此处的几名手下。
笔直的吊桥顷刻间,便出现在了暗皇与武将面前,宛如一条长龙,冲破了那山石间的云雾之气,直抵二人要去的彼端……
那里,还有一个白衣之人,需要暗皇处理。
这位,可不能蒙眼送走便算了。
被长桥冲散的云雾之气,很快又凝聚了起来,昙花一现的彼端便又藏匿于了那片柔白之后。
不过,一个声音却从那片柔白之后传了过来,清朗和蔼地响彻在这山巅天际之间:“暗皇殿下与武将大人吗?在下可是等二位好久了,快请过来吧。”
朗声响时,暗皇武将正巧穿过云雾。
一过云雾,许久不见,一身整齐打扮的“剑帅”秦剑天便出现在了二人眼前,正满目微笑地站在吊桥之端,看那情形,像是正在候着什么人。
“呵呵,怎么?”暗皇笑着走过吊桥,“前辈算到本宫今日会来?”
“差不多吧。”秦剑天一脸见到老朋友的表情,不拘礼数地说道,“其实,是在下有些气闷,若是这几日殿下再不来,在下也打算请看桥的那几位通传一声呢。”
“哦?那正好,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暗皇一笑,“这回,本宫可要和前辈好好聊聊呢。”
“请。”
两人于那张石桌之前坐定,武将便将手中的几件物事依序摆放整齐:一个不甚起眼的酒坛,一盏做工精致的翡翠酒壶,两只小巧玲珑的黄玉酒杯,以及四盘盛放在朱红盘内的小菜。
摆放好了,他便要退下。
这时,秦剑天插话了:“哎,武将大人,不要站着了,这里也没什么外人,不怕别人说你僭越君臣之礼,一起坐下喝杯酒吧。”
“只有两个酒杯。”
武将生硬地回了一声。
“哎,酒杯嘛,哪还弄不来一个。”秦剑天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黄玉,递给了武将,“这块玉,是在下向贵方的人手中讨到的,质地不错,想来做成酒杯,一定很好。武将大人,露一手吧。”
看着对方面带微笑,展现着那让人无法拒绝的表情,武将却不为所动:他,只听暗皇的命令。
“既然是前辈盛邀,武卿。”暗皇点点头,“你便全力施为,也好让剑帅前辈指点一二,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啊。”
“哎,不敢当,不敢当。”秦剑天挥挥手,谦逊地说道,“在下只是想看看武将大人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境界了?”
“是。”武将应了一声,转身对秦剑天施了一礼,“晚辈献丑,前辈莫要见笑。”
秦剑天笑着点点头。
接过手中的黄玉,武将并无什么运气动作,只是将那块玉石握在手中,然后,寻得一块较为宽大的平面,生生地将自己的拇指摁了进去!
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丝毫阻力,就好像是在捏豆腐一般,让旁人看见,也觉得此活不难。
不过,难不难,只有行家里手知道。
秦剑天微微颌首,一脸赞意。
工序还没完。
武将两手齐上,左手不停地转着玉石,右手不断修整着玉石,这按一按,那抚一抚,就像是塑泥偶一样。看那仔细认真的表情,难怪此人武学修为能够达到这般境界呢。
认真之人,总是可以得到认真的结果。
终于,武将停下了手里的活,向暗皇与秦剑天各施一礼:“请殿下与前辈指点。”
说罢,他摊开了手掌。
一只小巧的酒杯,赫然现身,外形精美,与暗皇剑帅手中酒杯相比,亦不遑多让!
而且,如此手艺,却不见手有半点伤痕,这个……呵呵,恐怕也只有行家手里知道,在下,就不班门弄斧了。
“好。”秦剑天当下叫道,“果然是武将大人。先不论这真气如何,单是这酒杯做功之细,在下就要心服口服的道一声佩服了。莫说此刻在下功力全失,就是在下功力如初,也绝无可能做出这样一只酒杯,好,好。武将大人,看来在下今日,真的要认输了。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