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活得了吗?”未等对方说完,司马德便冷冷地打断了对方,“冲到草原上和游牧联盟如同虎狼般的骑兵作战,他这就是去送死了。”
司马德此言一出,对方便不再说话了。
帐内其他人也不敢有半分言语。
“行了,都退下吧。明日辰时出发,不得有误。”
“是。”
司马德一招呼,众将士便退了出去。
文大人,看似文弱,其实是个将才。
两天两夜急行军累不垮,也早已看出那擅自出击的守城之将即便逃得性命,也定是大败而归,才会问自己要他的人头。
做事恰到好处,军事方面也绝对胜过不少将领。
那么,问题就是:为什么,这等良将之才,却当了礼部侍郎这样的文官?
为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礼部侍郎是一个如此将才?
统领天下兵马的“鬼帅“司马德,一下子便陷入了沉思。
“碧海天珠”卡慕尔公主的营帐本来就非常大。
而当她再一次被选为北方游牧联盟的盟主之后,她的营帐就又被扩大了一倍。
没办法,这是必须的。
一者,体现身份。
这个盟主之位,可是天下两个权利最大的盟主之一(当然,另一个就是那武林盟主,想必诸位早已想到,在下便不再赘言),其营帐便如盟主之行宫,当然要大的一定程度,才配得上盟主身份。
二者,方便议事。
北方游牧民族人口有千万之多,分成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北方草原之人本就彪悍,且喜动口多过动手,部落之间摩擦自是不少,联盟重要职能之一便是在其中来回斡旋,故而这里无事便罢,一有事就是十几个人一起来闹,嘈杂非凡……
营帐不大点,怎么容得下他们闹?
只是,在没人闹的时候,这么大的营帐,就略显冷清,夹杂一丝凄凉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却也正适合人冷静下来,仔细地思考问题。
而现在,这营帐的主人,就在她的营帐之内,静静地做着这件事、依然是那异域风情的美艳无双,依旧是那不拘一格的跨马坐姿,多了的只有那睿智无边的沉静,以及因这沉静而凭空多添得几分冰魄之感。
她在想事情。
她也在等人:帐帘被撩起,宋义的身影飘然而至。
还是那自信温雅的表情,文质彬彬的举止,他轻轻地走到了卡慕尔公主的一旁,候在那里,静待传问。
“宋公子果然厉害,真是让本公主心服口服。”卡慕尔公主一开口便是一番赞赏,“这一下,我们四十万虎狼之师便可向中原地带大举进发了。宋公子,这头功当是你的。”
“公主过奖了。”
自信而不骄,是一个很难做到的平衡,而宋义却将这个度把握得很准很好,“这一次,多亏了众将士,还有那些部族的百姓配合的好,所以才能这么顺利地办成这件事,宋某不敢贪功,这功劳该是大家的。”
“好,呵呵,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果然有乃父之风,我游牧联盟此良材,何愁大事不定?好,好,哈哈哈。”卡慕尔公主此刻更是高兴,虽是女儿之身,却发出了一阵嘹亮干脆的笑声,不逊于男子的豪放之气让宋义眼中一闪,脸上竟隐隐浮现出一丝奇妙的表情。
不过这表情转瞬即逝,然是便又是“碧海天珠”那充满无限魅力的诱人之声响了起来:“天佑军队一向军纪严明,这边关守备更是令行禁止,使得我草原之族多年难越雷池一步。说实话,这次虽然我联盟集结四十万大军,但是,本公主本对此战毫无必胜之把握,一者没有借口,二者,知道其军队实力强大。却不想到,宋公子一来,就为本盟解决了第一个难题,本公主很是好奇,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令这一向军纪如铁的边关守备敢违军纪,贸然出击呢?不知宋公子可否为卡慕尔解释一二呢?”
宋义闻言,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缓缓说道:“启禀公主,其实次并非难事,在下也只是在关键的几处地方点了几下而已,并未花费太多气力。”
“哦?”卡慕尔很会问问题,“那敢问公子,何为关键之处呢?”
“公主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宋义清清嗓子,在这空旷的营帐内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道:“第一个关键之处就是,其实这天佑军队,特别是边关守军,其实大多不想打仗。”
卡慕尔闻言一震,静心听着宋义接下来的话:“其实,尽管天佑大军二十年前横扫四国,一统中原,战力之强,无可比拟,但是,任谁也知道,再强的军队,杀敌一万,也要自损三千,而那自损的三千,大半都是打头先锋。而如若今日草原与中原开战,那么这中原先锋便一定是这些个边关守军,所以,他们能否再见到一次日落日出,便很是难说。”
宋义分析得头头是道,卡慕尔公主不禁微微点头:“谁人不怕死?便是那些史上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忠义之士,若是白死,他们绝不愿意,更何况这些被征来打战的士兵呢?所以,若在下是这边关守将,此刻一定在为这压抑的军心而发愁。”
“未战先怯,兵家大忌。”卡慕尔公主点点头,“宋公子说得有理,但却不知公子又是如何利用这一点的呢?”
“天佑朝廷大律,私逃军旅者,诛三族,大战在前私逃者,诛九族。”宋义很是复杂地笑了一声,“呵呵,寻常百姓,诛三族就基本上不会再剩什么亲人了,诛九族?那是要把祖坟也要刨出来的。所以,私逃,肯定是死路一条。便是逃得了一时,也逃不过一世。”
卡慕尔没有说话,多年来和天佑对峙,她对着例律很是清楚:“不过,这众多官兵,却还有着一线生机。”
“哦?说来听听。”
卡慕尔不在乎此时的话题早已偏离了自己的问题,饶有兴致地听着宋义说道:“朝廷还有例律,兵役期间,若能立下大功,愿服役者,擢升****。不愿服役者,按功赏银,即刻返乡,家族宗亲一律免徭役三年,若是战死者,家族宗亲免徭役三年,另赏银,并永不服兵役”
宋义说到这里,轻轻一笑,“本来,这是天佑朝廷为鼓励百姓参军入伍而颁布的,此刻,却成了这帮边关守军们的唯一生路。试想,现在战事还没开,若是此时他们能立下大功,一者,可以借此机会躲开战事,返乡省亲,还有赏银,即便战死,也可给家中留下些补贴,如此当真是有赢无输的赌局,不然,若是大仗一开,朝中例律一改,那可就真的埋骨他乡,身死无名了。”
“所以,你就借此机会,诱惑对方不待战事开始,甚至是违抗军令,也要出兵偷袭。”卡慕尔公主的音调有些冷淡,眼神浮现出一丝不屑,“是吗?”
“不错,正是如此。”
面对卡慕尔公主略有些嘲讽的神情,宋义却没有丝毫的不适与尴尬,语气依旧那般平和和自信。
宋义的这般态度,倒是让卡慕尔公主一震,随即回复了原来的那般热情,更添几分欣赏:“宋公子果然厉害,知己知彼。只是,本公主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做的?即便天佑朝廷例律这般,但是,这边关守将俱是良将,想必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的吧?”
“公主圣明。”宋义眼神中也有了几分的欣赏,“劝说那守将,当真是费了在下,啊,应该说是费了贵盟甚多的气力。不过也多亏贵盟众位配合到位,才让这件事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卡慕尔公主点点头,微笑不语。
“其实,到现在,那叫张怀德的守将也没有相信在下,而在下也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只是在关键的地方点了一下他,便让事情照着在下的剧本所发展了。”
不让对方相信自己便可以让他按着自己的计划走?
有点扯淡吧?
不过,要是宋义的话……
也许所言非虚:“这叫张怀德的守将算得上是一名将才,更是一位可与士兵同甘共苦的好官,他知道此时军心早已不稳,而且也不愿那些个拖家带口的士兵白白牺牲在这边塞之地,剩下那些孤儿寡母的无人赡养,所以,当在下以虚言点到那朝廷例律之时,虽然他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内心显然早已动摇。”
说到这里,宋义一顿,微微一笑,摇摇头,“当然,这倒非他之责。不过,军心动摇却是他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所以,尽管他根本不信任在下,但是,在下提到的那条出路,却实实在在地打动了他的心。”
“在下算到,这张将军一定会亲自出关侦查,所以,便请几个部族的百姓和军士们配合在下,共同演了一出好戏,让这张将军以为游牧联盟此刻并未准备妥当的确有机可趁,因而必能引得他率军冒险出击。”
“唉,你们中原人果然心眼多。”卡慕尔公主叹息一声,“怪不得我北方部族多年来无法踏进中原一步。不过,还好你宋公子肯来相助我们,不然光是找个借口开打,都要麻烦死我们了。”
“公主过奖了。”
宋义一欠身,“那么接下来的事,就非在下管辖之内了。”
“哦?为何这样说?”
卡慕尔公主一奇,“这整件事情都是你安排的,为何到了最后,又变成非你管辖了?”
“公主明鉴。”宋义竟是故意装出一副委屈地摸样,笑道,“在下只奉命为贵盟找到开战理由,此刻对方已然送来了借口,谋略上在下负责,可是这军事上,应该是贵盟那些英勇的将士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