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才是真正怂恿于开阳联合冷山派,向后侠帮分坛挑衅的始作俑者。
说起来,这小子也真是够胆大的。他与于开阳早就相识,都是好赌之人嘛,对对方的家底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知道对方已是欠下一身赌债,正愁着没钱用。他便寻了个机会,向于开阳提出了联合拿下后侠帮的计划,同时,还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可以说服师父边凡。
于开阳听闻这个计划,怎能不动心?
尽管后侠帮在这地心城的分坛人数众多,其中也有些数得上的高手,不过,只要能靠上青衫剑客这全武林闻名的高手,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约定好后,便各自行事。
谁曾想,这张凌峰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于开阳刚一拜会冷山派,还没说两句半,便被青衫剑客边凡不客气地请下了山门。
原因为何?
无他。后侠帮地心城分坛坛主萧不易剿灭武林大盗太白凶星之事,早已传遍天下。虽未亲眼得见,但是,边凡对此却是深信不疑。
向这等高手挑衅?那无疑是以卵击石。
况且这于开阳好赌之名边凡也略有耳闻。和这等人联合,那可绝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阅历不浅的青衫剑客断然拒绝了于开阳的提议。
这一下,张凌峰急了。
于开阳是他请上山的,冷山派必然派人也是他向对方保证过的。如今眼看着这事就要黄了,自己的赌资没找落不说,以后遇上于开阳,也不好交代啊。
于是,他急着想办法弥补,终于,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兄,也就是青衫剑客边凡的独子……边英。
说起这位师兄,他张凌峰可是清楚的很。这边英因为是掌门人独子,自小便被骄纵惯了,莫说是同辈的师兄弟,就是上一辈的师叔师伯,他也得罪下不少。而且,这位师兄自小便好大喜功,爱出风头,此刻若是能教唆一下他,那不就……
说干就干,张凌峰仗着与边英平日了交情不错,稍一侧击,果然,边英便一口答应。说来也巧,最近他因为门中弟子对他颇有意见,就连父亲也对他有些不满,他正想做件有头有脸之事,博得些颜面,压压众人。
于是,便出现了他就和门中弟子私自下山,与于开阳联合,共同向后侠帮挑战的一幕。
布置的不错。
可惜,事与愿违。
没想到,后侠帮分坛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特别是那个坛主萧不易的功力,简直是武林一流高手,不愧是一剑击败太白凶星之人,名不虚传。
更没想到的是,打斗之时,更是冒出来一个名叫随心,匪夷所思的高手,那份功力,竟然直接惊动了远在三十里之外的冷山派掌门……
本来期望着偷偷下山,完事之后,再偷偷上山,即便失败,也好瞒过师父。却不曾想,被这可怕的高手一闹,如今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这会,师兄边英已被师父边凡唤去,估计,正挨着骂呢。
若是师兄供出自己,那可就糟了。自己一定会被逐出师门的。
唉,怎么办啊?
张凌峰此刻很是懊悔,早知道当初就不怂恿那个赌徒和那个笨蛋了。
真倒霉。
“鸽子啊。”张凌峰抚摸着自己身边的一只白鸽,出神地说道,“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除了咕咕的两声,那只健硕的鸽子没有其他的表示。
“唉,问你也是白问。”张凌峰一叹气,“算了,以后可能没办法再养你了,这回,就放你飞了吧。”
说着,张凌峰站了起来,手捧着那只鸽子,大喊一声“飞吧”,便将这只鸽子扔上了天空。
扑腾了两下,这只鸽子就展翅高飞了。
可不曾想,这鸽子仅仅迈出第一步,就好像被什么抓住一般,强行从半空中拉了下来,跌落在了一边的树丛之中。
张凌峰一皱眉头:怎么回事?
然后,树丛中飞出了一样东西,直直地袭向了他。
是鸽子?
张凌峰这么一猜,随即双手成捧月之势,自下而上接住了来物,同时双手生出一股柔和之劲,分毫不伤地阻住了来物的去势,稳稳的将来物捧在了手心。
好轻巧的功力!
张凌峰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物不是鸽子,而是一团杂草,被自己捧在手心,尚未飘散。
是谁这般耍自己?
还没等张凌峰出声问道,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先行问道:“冷山派所有人都以为,门中弟子张凌峰是一个不成器的徒儿,不思进取,武功不高,最要命的还是嗜赌成性,却不想,实际上张凌峰的武功早已超出冷山派所有人,便是掌门边凡,也绝非其对手,更兼此人心思缜密,即便觉察到周边无人,言语举止之中,也绝不露出丝毫破绽。”
张凌峰未曾理会对方的言语,一脸惊慌失措地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竟然敢到我冷山派撒野?”
“呵呵。”来人似乎颇为无奈,叹了口气,沉默片刻,然后朗声读着什么,“事情失败,地心城分坛实力雄厚,神秘人随心深不可测,目前暂无办法灭口。张少侠,这从你养的鸽子身上收出来的纸条,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刚才还惊慌失措的张凌峰,此刻却是冷下了脸。
“唉,想起来,你们杀门还真是厉害,哦,其实在下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门派,因为你们以杀为生,就暂且称你们为杀门,想来你们不介意吧?”来人也没等张凌峰地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们杀门行事够诡异,就是用这飞鸽传信,竟然也不是将信件绑在飞鸽身上,而是让这飞鸽将信件吞下,这样一来,即便信鸽中途被人截下,也绝无破绽,对吧?”
一闻此言,张凌峰的脸色更加阴沉,冷冷的问了一句:“你将那只信鸽杀了?”
张凌峰话音刚落,扑腾一声,一只鸽子便自树丛中飞了出来,落在了张凌峰的肩上,落下之后,还用头蹭蹭张凌峰的脸庞,很是亲昵。
“哈哈,看来这只小鸽子跟你很亲啊。”紧接着,树丛中走出来一人,“张少侠,这世上能让取出鸽子肚子中的东西而不伤其性命的方法数不胜数,而且,知道的人,可不止你们杀门一家。”
终于看到真身了。
身材又瘦又高,并不宽大的白袍子一罩,仿佛还可以钻进去一个。也是顶着个斗笠,斗笠上也是连着一抹薄纱,自然一垂,便将来人的面容遮住。
这装扮,简直和当日插手后侠帮之事的那个随心一模一样。
当日在场的张凌峰心中一动,出声问道:“阁下与那随心是何关系?”
“少侠果然厉害,不错,在下也叫随心。不过与那个穿蓝衣服不是一个人罢了。”
白衣之人微微一笑。
“你也叫随心?”张凌峰愣了一下,阴沉的脸庞早已转晴,依旧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摆手叫道,“别叫我少侠了,小人担不起。阁下此番擅闯我冷山派,莫非是为了后侠帮之事?若是如此,还请阁下便移尊步,到前山大堂处,家师会给阁下一个交代的。”
这自称也是随心的白衣人闻言,无奈地摇摇头:“我说,张少侠,何必呢?莫说是在下。就是青衫剑客边凡边前辈,此刻也知道这次袭击后侠帮之事,是你始作俑者,你又何必掩饰呢?再说你的信件已经被在下找到,你的身份也早就暴露,你又何必再装呢?”
这身着白衣的随心话音竟然是虚无缥缈,仿佛是那山谷中的灵音,不断回荡,不停敲击着人心。
怪不得刚才无法探知对方的位置。这等诡异的语术,非功力深厚者不能做到。
张凌峰突然气势一变,全然没有了适才赌徒的败象,双眼露出了野狼一般的凶光,全身散出一股浓浓的杀气:“你是何人?侦探本门隐秘,是何居心?”
白衣随心面对这突然的变化,却是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笑着说道:“唉,这才对。坦诚一些,咱们才好说话不是?”
张凌峰面对着略带调侃的言语,丝毫不为所动。
“张少侠,十年前,离娄镇王员外府全府被杀一案,你该知道吧?”
随心头偏向一边,轻轻地问了张凌峰一个问题,却令对方周身的杀气大盛。
“莫慌张。”对方的剧烈变化让随心急忙摆摆手,“也莫疑惑。自古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离娄镇一案曾经轰动整个中州,当时王员外府上原本一共三十三口人,事发之后,官府寻得三十三具尸体,证明全府没有留下活口。面对这样的凶案,莫说离娄镇,就是那中州州牧都一筹莫展,最后不了了之,十年过去了,至今没有丝毫线索。”
张凌峰依旧冷冷地看着对方。
“只不过,甚少人知,当年勘察现场的官府人丁发现了一具很不寻常的尸骸。这具尸骸牙齿脱落,毛发甚少,看那年龄,足有七旬之多。可是,王员外一共娶有三房夫人,生有七个子女,连家丁随从共是三十三口。而全府上下,没有一个年过古稀之人,最大的也就是王员外本人,也才不过五旬过三。”
“这,就带出了一个疑问。那七旬老者,究竟是谁?”
随心耐心仔细地说着自己要说的话,“其实,那七旬老者谁也不是,与王府和命案都无牵连,只不过是死后被人挖出来充数的。不过,既然是充数的,那就必然有需要充数的地方。为何会有需要充数的地方呢?那就证明了一件事。”随心一顿,“当年王员外府上,死的人并非是三十三口,而是三十二口,有一个人活下来了。我说的对吗,张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