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金秋十月,终于在沈一涵的望眼欲穿中姗姗来到。
在凌飞与他的一再忽悠下,小凡决定与凌飞一块儿到他的学校去。
大约小凡有了稳定的收入,所以站在沈一涵面前的季小凡让他小小的晕眩了一阵。
女大十八变啊,越变越漂亮,当年的黄毛丫头,干瘪灰暗,整一个灰堆里捡豌豆的灰姑娘,现在,几漂亮几漂亮。
沈一涵宿舍里的兄弟们对季小凡也是赞誉有加,尤其是与季小凡在绿茵场上一较高下后,
这更让沈一涵心里得意非凡。
他的季小凡,怎一个了得!
晚上,沈一涵带季小凡去诳超市,但小妮子有点不专心。逛了不久,便要求沈一涵带她到卖毛线的店里逛逛。
沈一涵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小凡,这个,你知道,男生是不大会关注这些的!”
不过,瞬间他就恍然大悟,“小凡,你该不会给我织毛衣吧?”
小凡点头。
喜悦像烟花一样绚烂绽放于沈一涵的心。
沈一涵第一回觉得十一假期这么美好。这些天,他带着季小凡丈量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大小公园,到处都留下他们的青春的笑容,他们四溢的笑声。
任沈一涵怎么珍惜,十一长假的时光还是像焚着的线香一寸一寸地缩短。
明天,季小凡要回N大了。
那晚的月亮可真好,天空深蓝幽邃,银色的月光在粼粼的波光闪烁着,如同无数银亮的小鱼攒动;四周宁静,空气中幽幽浮动着桂花的甜腻的香;隐隐约约的,有不知名的小虫在曼声吟唱。
良辰、美景,还有佳人,沈一涵真想时光永远就此停驻。
季小凡低着头,正在包里摸索着什么。
沈一涵忍不住好奇地探过头:“我看看,你鼓捣些什么好东西?是不是给我的爱心牌毛衣?”
果然是毛衣。“试试合身不?不合身,我还来得及改。”
沈一涵伸手接过,三下五除二就往身上一套,然后得意洋洋地转了两个身,“怎么样?玉树临风吧?”
那神情,要多臭美就多臭美。
良久,却不见沈一涵脱下衣服,季小凡不由得嗔怪:“你傻啊,这么热的天也不脱下了,生痱子可不痒死了你!”
她攥住了他的毛衣袖子轻摇着,沈一涵听着她的话顺从地把毛衣脱下。
她又在掏东西了,沈一涵看着她的动作,笑嘻嘻地说:“小凡,还有什么好东西啊?”
一只运动腕表,“我想你带一定好看。”她的笑容真如那晚的月光,不,月光再皎洁,再柔美,也一定比不过她。
沈一涵真真是心花怒放,这小凡,和他在一起,话不是很多,但一举一动,每一样都贴着你的心,把你的心熨烫得服服帖帖、舒舒服服。
他真是找到了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宝,他太幸运。
然而他终究是高兴得太早,他忘了小凡眉头的落寞。
他看到季小凡盯着粼粼的波光,不由好奇心大起:“小凡,看什么呐,月光?月光有我美啊?”
季小凡不吭声。
沈一涵忍不住,拨转小凡的脑袋,却骇然发现,季小凡在哭。
“小凡,你怎么了?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吗?”沈一涵手忙脚乱地哄着。
季小凡的眼泪却越流越多,仿佛春来涨水的小溪一样,满满的都是。
沈一涵忍不住,俯身,低头温柔地吻掉她的泪。
孰料,季小凡却一把推开了他,急急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我只喜欢我哥,我只嫁我哥!”
如同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跟。
他为她,花尽了心思,为她找工作,为她买手机,每天都发短消息,自己不远千里去看她,骗她到这儿来,她之于他,应该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上天了。
他就像最辛勤的农人,小心翼翼地播下爱情的种子,惴惴不安地看它一点点生根、发芽、长大,大风他紧张,下雨他惶恐,终于等到成熟时分,而周边也没有觊觎的目光,他可以高枕无忧地高举镰刀收获的时候,却不料,这颗种子说,在你之前,我已经爱上了。你叫他,情何以堪?
忽然,沈一涵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下抓住季小凡的肩,“是不是三万块钱?你放心,我会把钱给你哥哥,不,六万,六十万也行。”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季小凡轻轻挣脱,退后了两步,摇了摇头,“不是的。你知道我的身世,8岁的时候,我找到了我哥后,我哥就一直护着我。我做错了事挨打没饭吃,找我哥,我哥就帮我擦药,盛饭给我吃;每天割猪草,我哥总是先帮我割满,然后再割他家的;他姑姑送来什么好东西,他会留给我一份,看我吃,有时,还会把他的一份再给我。”她顿了一会儿,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我养父他……我哥知道了,连夜找他拼命,连我养父那样的泼皮都吓坏了,就提出要三万块钱的抚养费……”
除了叹息他没有早一点出现在小凡的世界,沈一涵别无他法。
小凡颠三倒四地说着“对不起”离开的时候,他只能把眼泪咽在肚里,任心痛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