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二开车送我回家,他开车轻巧,没打几个转就到了。华尔街方向传来庙堂肃穆的钟声,我跨出桑二的黑色丹顶鹤车时,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吻到我的唇上。
我闪不及,但不等我推开他,他便停住了,柔情地看着我,轻声说“再见”!
我脸有点红,生气地推上车门。
街湿淋淋的,分不出是刚下过一阵雨,还是清洁车清洗过。树黑绿,街灯昏暗,但带有红晕。灰尘都沉入水中。这一刻的曼哈顿真是洁净,从未有过的洁净,让人有点不习惯,我过街走向自己住的公寓大楼。
桑二叫住我,摇下车窗,指着我手里的一串钥匙说:“那个小牌,可以帮你避免些麻烦。或许你早就知道,或许不知道。”他指了指进海关时发给我的印有头像和进入日期的黄色金属牌,被我作为饰品套到钥匙链上。“到了出城的时间,即使你不离开,头像也会自动消失,你就不会作为这个城市的客人受到保护。这是当局与各教派集团达成的协定,但特殊情况时也可能失效。”
“那么那晚,那些骑马人是桑先生派来救我的?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我的直觉来得太慢,声音冷冰冰的。
“你的话为何说得这么凶狠狠? ”他眉头一挑,嗓音低沉。
“我凶狠狠的吗?”我淡淡地说,“你以为我会谢你救命之恩,那你就错了!”
“你这是什么话呢?”
“因为我早就死了。”我把戴在衣襟上的那朵蓝靛花摘下来,扔进他的车里。
“你的命还没尽。不仅如此,还有……”他弯腰拾起花,手臂搁在方向盘上。他沉吟了一秒钟,和蔼地看着我,“你会相信我的。”
“相信你什么?”我的口气硬邦邦的。
“我会看命,比通灵人还准。”他像开玩笑,又像认真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耐心听我说。”
“没以后了!别把我当傻子了。”我不听他说,急跑上公寓大门前的石阶,一群鸽子惊飞着散开。用钥匙打开大门,从门上的玻璃看到,桑二的黑车仍在马路边上泊着。
但我还能做什么还能听什么呢?我已经好久不这样对待别人了。我曾对自己规定了几条原则:不粗暴,不生气,不愤怒,不吼叫,不无礼,包括要轻言细语,温文尔雅,绝对淑女样。而对这个桑二,一个神秘的桑先生,弄不明白,我的原则都跑到哪里去了。
敲鱼鱼房门,没人应,他又不在家。不在家也好,一个人清静。为了清静个彻底,我把客厅的电话拨到无声档。
划燃火柴,点上蜡烛后,我熄灭了灯,脱掉衣服。进入放满热水泡沫的浴缸。我的身体逐渐在烛光的照耀下变得柔和起来。
一个人真好。我在浴缸里一直浸到下巴,并把花朵状的蜡烛移到水面上。我手指微微张开,上面染有那朵扔还桑二的蓝靛花的汁液。我心一跳,手指轻轻抬了起来。水、烛焰和我的手指一样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