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尸体,有人的,也有虫的。
崔霸的眼睫动了动,呼吸由绵长变得急促,意识回笼,眼前依旧是那间牢房,只是门是开着的,牢里也多了两个老神在在站立一旁的人。
眨了眨眼,崔霸猛然清醒,叫道:“是你们!你们还活着!”
“哟,醒了啊。”姜念远痞痞一笑,“小爷我当然还活着了!而且活得比你们还好上许多。”
朱闵德斜乜了旁边的矮个子一眼,嘁,毛还没长齐就敢自称小爷?
牢房里的人陆陆续续清醒了,原本的安静也被嘈杂的说话声打破。朱闵德微微皱眉,漫不经心看着周围,视线停在某一处,嘴角一弯,道:“姜小爷,你做事怎么毛手毛脚的,你看那边,还漏了俩。”
且议姜思遥与苏璟这处。二人在四通八达的甬道里七拐八拐,在一扇门面前停了下来。门前,佝偻的身影却意外显得挺拔。
“咳咳——”守墓人咳了几声,用着沙哑的嗓音道:“你们……终于来到这里了。”
苏璟勾唇含笑言:“前辈意图所指,晚辈怎敢不从?”
守墓人身型一僵,但也只是一瞬,亦笑道:“的确如此,老朽怕是已经是个老糊涂了……”他在地图上只是浅浅指了一下,如此明显,这二人怎会不明?
守墓人看向对面沉默不语,似又在等他开口的两个人,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或感慨自己行将就木,时日无多;或因那人终不复扰鬼主安眠而喜。此时的他,睁眼仿佛见万木枯朽,闭眼恍若闻一树花开。
为何而悟?因何所感?
守墓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大概就是那种固执倔强的冲劲儿吧……
“前面就是兵傀炼制的地方。”守墓人转身,浸满岁月的手抚上那门上的浮雕,“你们可想好了?”
姜思遥道:“来都来了,怎可半途而废?”
“也罢。”守墓人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姜思遥,“小姑娘,想来你也是精通医理的,它在你手里也是物有所值了。”
又从怀里拿出一只锦囊,同样递给姜思遥:“这里面是一些种子,希望你能好好培养它。它啊,大概是这墓里最宝贵的东西了。”守墓人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深深的眷恋,仿佛是一个孩子看着自己的乳母。
“晚辈定会好好珍惜。”姜思遥郑重道。
守墓人轻轻点点头,顿了顿,长长叹气:“也是孽啊……想我南诏,何曾做过残害生灵之事?老朽不过是一把骨头了,还望你们……”他声音哽咽,最后几乎说不出话来。
苏璟开口道:“既然我们承了前辈的情,也定当不负所托。况且,我们与那人之间未尝没有私仇。”
守墓人嘴唇微颤,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抹笑意,“那就拜托二位了。望一切保重。老朽在此……就是别过了。”
苏璟拱手。二人目送守墓人的背影缓缓消失在甬道的深处。耳边似乎传来了那几句歌谣。
“明月皎皎,苍山云渺。我心质洁,归我南诏。”
姜思遥轻叹,抬眸望向身旁的男子:“质本洁来还洁去。凤鬼主的墓穴里,本不该有这些造孽的事。”
苏璟拉过姜思遥的手,温柔道:“就让我们去了结它吧。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待得太久,有些想念蓝天了。”
“这里还是让该待的人留在这里吧。”姜思遥莞尔一笑,“我们可不属于这里,至少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