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谢大老爷忽的便哧哧的笑了起来,边笑边抬了手去擦脸上笑出的泪,“你怎么会错,错的是我,我根本就不该生你这个孽障。”
“父亲,都是孩儿的错,您打我吧。”
谢大老爷一回身,见安总管还伫在门边,一时火起,喝道:“怎的,连你也要反对我?”
“老奴这就去。”安总管连连应诺,急急的走了出去。
一直跪着的谢沐安见状,一个箭步爬了起来,纵身便将安总管拦了下来。
“父亲,你当真绝情如此吗?”
“怎的,你还想弑父不成?”谢大老爷灰白着脸走向谢沐安,在他身前二步停下,一双浑浊的眸像一条阴冷的蛇似的盯着着谢沐安,“你想怎的?杀了我还是杀了谢俯上下。”
“我……”谢沐安没有见过这样的谢大老爷,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个温润的人,是什么时候谢大老爷有了这样的转变?好像就是在那次谈话之后吧,难道说,父亲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决断了?当他还在努力的想要完成谢家赋予他的使命时,父亲却是想着某一日,要杀了他心爱的女人,杀了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这是什么样的父亲?“您不要逼我。”
“我今天就逼你了,怎么的。”
安总管局促的看着面红耳赤的谢沐安,又看了眼脸色灰败的谢大老爷,他想劝导两句,可是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焦急的站在原地,任心里如火烧火燎,却动弹不得分毫。
“好哇,好的很啊。”
安总管听到声音一喜,连忙侧了身去迎站在月洞门处的钱氏,“太太您来了。”
钱氏没有去扶安总管的手,而是扶了钱妈妈,碎步走了进来。阴鸷的目光在谢大老爷脸上和谢沐安身上停了停,便转身朝墨韵堂走去。身后的谢沐安连忙几步跟了进去,张了嘴想要向钱氏求情,却不料钱氏转身便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子。
“母亲。”谢沐安再次跪了下去,钱氏颤着手指着他骂道:“你父亲即是恼了你,你便该认个错,好生陪着,怎的却到像是你是他老子,他是你儿子似的。”
“母亲,我……”
“你不用说了。”钱氏惨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光,她早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皇上下旨让王梓清和离,谢家敢不遵同?她一直以为到了这个程度,他父子二人应该商量着怎样去对付这件事,却不料会得到丫头的回报,说二人竟然斗了起来。钱氏恨铁不同钢的狠狠瞪了谢沐安一眼,起身接了钱妈妈冲好的茶,送到谢大老爷手里。“老爷先喝杯茶消消气吧。”
谢大老爷没有接钱氏手里的茶,而是抬起眼冷冷的瞪视着钱氏,钱氏知道这一刻,谢大老爷是恨她的,也许恨不得用这世间最残忍的方式送她离开这个世上。但那必竟只是想法,现在的他,不敢也不可能动她。钱氏便擎了茶杯,一直那样端然的站着。
最终谢大老爷还是接过了那杯茶,钱氏笑了笑。
“老爷,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是没用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安静的坐下来,商量下对策。”
“对策?”谢大老爷冷冷一笑,将手里的茶盏扔在了桌上。“你是想让安哥儿抗旨呢?还是想让真儿被打入冷宫,又或者是想让谢家满门……”
“老爷。”钱氏邹了眉,打断谢大老爷的话。“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谢大老爷冷笑不已,还想再说,却见谢沐安一脸诧异的看了过来。硬是忍下了心中的那口恶气,“哼。”一声,坐在了一侧,不说话。
“既是和离,她王梓清带进来的东西便是要带出去的。”钱氏轻声道,见那父子二人都看了过来,继续道:“当年,她嫁进来时,我们不方便查,今日既是出俯,就没有理由不好好查一遍吧?”
“你是说?”谢大老爷不确定的看着钱氏。
“是的。”钱氏重重的点了点头,“查她的嫁妆,我就不信还能擦翅飞了不成。”
“我这就去安排。”谢沐安急急的起身,朝外走去。
“站住。”谢大老爷一声高喝,谢沐安站在门口,求助似的看了眼钱氏,“去找了安总管安排,就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能做什么。”谢大老爷愤愤的道。虽是挨了一番骂,可谢沐安知道适才谢大老爷说的那件事,总是揭过去了。
梓清看着那被紧紧闭上的中门,敛了情绪,走出中门旁边的侧门。
“王梓清。”钱氏端坐在厅堂正中,冷冷的看着站在阶沿之下的梓清,“你既是吃了称陀铁了心,要离开我谢俯,今日便成全了你。”
钱氏的话才落,谢沐安便从后堂之侧走了出来,目光幽幽的看着梓清,他的身侧是京兆俯尹田广良,梓清知道这是来为二人和离办理官方手续的。对于钱氏的挑衅便揭了过去,上前对田广良俯身行礼。
“呃,四小姐……”田广良似是感觉到这称呼的不妥,必竟人家现在还是谢家夫人,想着便又重新说了句,“少夫人,这是官方拟的文书,你看看有没有异议,如果没有,就请划个手印。”
梓清接了那文书仔细看去。
“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远。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年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妻则一言十口,夫则眅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犾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媚,巧逞窈窕之姿,选娉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于泌阳端顺三十五年七月十日,谢沐安谨立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