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东西。”一声盛怒至极的话声突然响起,梓清感觉到那盛怒之中自然而出的慑人气势时,心思一转便猜到了,那人是谁。手便在众人不在意的情况下狠狠的往地上按了按,一阵撕心的痛后,殷红像泉水似的涌了出来。
“父皇。”
一抹明黄带着一股风闪进殿内,远远坐着的太子,四皇子,身侧的十二公主齐齐起身朝那抹明黄迎了过去,行礼。梓清的眼角余光处,便看到明黄之侧那抹紫色的身影,心下忽的就莫名的大安。一瞬间便将所有的事,窜了起来,只怕就连四皇子入谢俯都是他的手笔吧?
“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梓清作势惶恐不安连连跪地行礼。身子亦跟着瑟瑟而抖,双手的鲜红倾刻间将地上铺着的洁白羊毛毯,染起了一层淡淡的红。
“父皇,你怎的来了?”四皇子看了眼一直无声的立于皇上身侧的崔云骁,像只小狗似的讨好的走到皇上身侧,十二公主也不甘示后的迎了上去,拉了皇上的袖子,便想要说,这夫人好可怜,却感觉到脚被什么踩了踩,侧头便见四皇子眨了眨眼,不懂四皇子的意思,却也将刚要说的话给忘了,“父皇,你是不是来看茜儿的。”
皇帝看着眼前仿若金童玉女般的两个子女,适才而起的怒火便压了下去。抬手,一边牵了一个小人,道:“你二人怎的在这?”
“太子哥哥说父皇查儿臣的功课,我便来了。”
“我来找崔云骁。”
两个小人儿一前一后脆生生的答道。
皇帝眼角的余光瞥到还跪在上的梓清时,冷冷的哼一声,对四皇子道:“你怎的将个妇人带到你太子哥哥这来了,你可知你太子哥哥尚未婚配,这样会让人非议的。”
四皇子搔了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道:“儿臣听到太子哥哥说十二皇妹也在这,便领了她来陪十二皇妹。”
皇帝冷冷一哼,不悦的盯了四皇子一眼。
“舅公。”崔云骁看了眼仍匍匐在地的梓清一眼,轻声道:“可要将这妇人打发出去?”
皇帝蹙了眉头,深深的看了眼地上的梓清一眼,脑子里却是转了开来。从今天他去椒淑殿,惠贵妃那绕了无数个弯才到点子上的话时,他便隐隐明白,钱俯怕是有了什么事,而这事还跟四皇子扯上了,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素来是个横的,却也是个直白的。生在皇朝天家,能有这样的性子委实难得,他是真心疼这个孩子,总是在他身上才能体味到一种简单到极致的快乐。而于惠贵妃,可能是她太像从前的某个人,他也尽量的宠着她,护着她。那些从前没有做的事,都希望能在她的身上补偿回来。是故,他便说出要检查四皇子功课的话,着了人去寻四皇子,可是四皇子没寻回来,崔云骁却是进宫了,告诉他,他找到了当年沁阳汉成之战的线索,他知道崔云骁一直在找寻他父亲身死的真相。
两个人谈了这许久,崔云骁忽的提起说,进宫时听到下人说,四皇子去谢大人俯上了。皇帝这才想起,他还要找这个四皇子,问他为什么去谢家,却不料走到东宫之外,便听到这番惊世骇俗之语。当年徐氏自缢在谢俯,他便深愧负了皇姐所托,严重警告过谢绍锋,谢俯绝不可再出此事,不想,今日……续而又想到椒淑殿的惠贵妃,谢家到底想做什么?这会不会是对他的一种试探?一瞬间,老皇帝的心里千般转辗。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王梓清,起来吧。”
老皇帝没有唤他谢夫人,梓清很快的扑住了这一点。思索着等会儿要如何回答皇帝的问话。
“文华,你为什么去谢大人俯上?”老皇帝忽的转了头问一侧的四皇子。
四皇子立刻接道:“我听说谢大人俯上着火了,想着他肯定是像儿儿臣一样不喜欢这旧的东西,想要换新的,可是那是房子,不喜欢也不能烧了啊,所以就去看看。”
四皇子的话才一落,老皇帝脸上便有了压抑不住的笑意,“傻小子。哪有人想换房子便将原来的房子烧去的缘故。”
“是啊。”四皇子飞快的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不才去看的吗?”
“那结果呢?”老皇帝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梓清一眼。
“然后我就去了,那房子烧得不历害,只是屋里的血腥味熏着儿臣了。”四皇子撅了嘴道:“那些青石板缝里都是暗红。”
梓清紧张的抬起眼去看老皇帝,却见一双寒冰似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她的手,心忽然就多跳了几下,想了想,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那你又是怎的将她带进宫的。”老皇帝指了梓清。
四皇子瞥了眼梓清,呵呵笑道:“我路上买的那只鸟逃了,我就去追,然后便遇上这妇人。想起上次她撞我马来着,便准备讨回来,谁知谢老大人说她受了惊,疯了。我一寻思,她连我的马都敢撞,还能被别的吓疯,便找了傅太医给她看,傅太医诊了脉说没事。赶情那谢老大人不把我放眼里,本皇子的马,她谢家人想撞就撞啊,我就说要带这妇人进宫陪母后说说话。嘿嘿。”最后四皇子意有深指的笑了几声,虽然不言明,可那话却是告诉众人,他要带梓清进宫,就是想吓吓谢家的人。至于后面的事,他可不知道。
四皇子一番话下来,只让众人想笑不敢笑,生生的憋的难受。梓清不觉便多看了几眼这四皇子,说是个直白的人,谁能知道心思细密到如此程度呢?一番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竟摆天子之家的狂,却又将事情拖衣带水的弄出来,老皇帝你想深究最好,不想深究,我们也能知道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