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清敛目低眉,轻声道:“不错,妾身之所以不孕,便是因为中了血玲兰之毒。”
“啊呀。”吕英华撇了媚卿,双手击掌,跨步上前,大声道:“谢家少夫人,这话可就过了,你是谢大人三次求娶所得,他如何会不让你诞下他的子嗣,只怕是有心人为之。可冤枉了我们谢大人。”
钱氏眼见事情越说越开,连连给钱妈妈使眼色,奈何当前二人,一个出身英亲王俯,一个来自大理寺卿,钱氏到不惧吕英华,惧的便是眉目肃冷的崔云骁,今日之事,若是他在皇上面前言及一二,只怕又将是一场事非。一时间只急得她昏头怅脑却又无可奈何。
梓清对着吕英华福了一福道:“吕公子所言甚是,妾身那尚留有赵太医当日所开药物残渣,少不得到时请了太医院的医正大人验验看看。”
“不可能。”谢沐安沉声道:“那药是莺歌亲自煎下,你何来残渣?”
“我当然没有。”
梓清眉目轻扬,冷冷的看向谢沐安。
“你……”
谢沐安蓦然惊觉上当时,只看到崔云骁眉光冷凛的看了过来,那吕英华一双狐狸眼也是不怀好意,笑得极是狡猾。心里连连暗悔,上当了。
“谢沐安和离吧。”
“太太,太太,你怎么了?”钱妈妈惊惧的喊声响砌四周,随着钱氏怦然倒在地上的身体,围着众人的谢俯下人乱成了一团,翠竹、玉珠、结霜连忙跑到了梓清身边。
“快,快送太太回俯。”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钱氏安置在软轿之上,匆忙中,谢沐安回首看着梓清,低声道:“王梓清我纵千般不是万般不对,太太对你总是好的,你……”
梓清心道,今日揭开了这层面纱,一时之间和离是不可能的,她所求不过是自身的人身保障,想来碍于崔云骁及吕英华的身份,回俯之后被灭口的机会不大。再说,眼前她只是搅混了这一池浑水,还没放几条食人鱼下去,也不是离开的时候。
“二位公子……”
崔云骁抬手,冷硬的脸上淡淡的撩了抹笑,“夫人的意思,我等明白,夫人但请放心,今日之事我与英华兄自当守口如瓶,然事涉是非公理青红皂白,我与英华兄亦不是那胆小怕事之辈。”
“谢二位公子。”
梓清深深一福,感觉头顶之上那抹灼热的目光,心没来由的狂跳了几下。
结霜上前,扶了梓清随在众人身后下山。谢沐安自是将二人这一番话听在耳中,不觉蹙了眉头,暗道,为何每次崔云骁都能那样“巧合”的在场?目光便不由得往山上的崔云骁看去,不意崔云骁也正冷冷的看着他。
目光于空中相遇,崔云骁不避不让,俊美无铸的脸上,幽暗深遂的冰眸里嚼着一抹狂野不拘,半勾而起的唇,一抹邪肆的笑刺得人眼生痛。
他?谢沐安顿了顿,不明白思绪的那一瞬间的空白是因为什么。
谢俯。
梓清并没有随众人去梦海阁,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忍着绞心的痛虚伪的与谢沐安,与钱氏,与众人保持着表面的和美。今天,终于说出了那两个字,和离。撕下这副假面之后,你谢俯之人就算是死在她王梓清面前,与她又有何关系?
“结霜,回渡月轩。”
谢沐安看着朝渡月轩去的梓清,张了张嘴。旁边一人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沐安,我闯祸了,是吗?我给你惹麻烦了是不是?”兰依目光带水的看着他,怀里的顺哥儿已经闭了眼沉沉睡去。唇角却有着一抹暗红的痕迹,谢沐安怜惜的抚了抚顺哥儿粉嫩的脸,轻声道:“你回碧云阁等我,我让莺歌燕舞去侍候你,太医也快到了。”
“沐安……”
兰依还欲再说,前侧的钱妈妈回了身,唤了声:“大少爷。”
谢沐安撇了兰依,紧跟着众人去了梦海阁,就连久居翩若轩极少需面的谢沐方都得到消息后都争争的往梦海阁赶,钱妈妈喊了安总管让他想办法让人传信,让谢大老爷早点回来。今日寺里的这一出,跟随钱氏多年的钱妈妈知道,远远不是小夫妻闹和离那般简单。
钱妈妈退了众丫鬟,只留了春香夏荷、冬梅、秋菊四个丫头在屋里服侍。一路昏迷的钱氏却在躺上榻的那刻,睁开了眼,使了个眼色给钱妈妈,钱妈妈点了点头,让春香倒了杯热水进来,夏荷又拧了帕子给钱氏擦了脸。钱妈妈这才带着四婢退了下去。
“母亲。”
谢沐安跪在榻脚,低垂了头。
“滚。”钱氏端在手里的茶盏就那样噼头盖脸的扔了过来,谢沐安侧了侧,溅了一脸的茶水,总算是躲过了茶盏。“去抱着那骚狐狸野蹄子卿卿我我去,我不敢当你谢大公子这一跪,怕天打雷劈,折了我寿。”
“母亲。”谢沐安咚的一声连连在地上磕头,“儿子做错事,母亲责罚便是,请母亲息怒,千万不要伤了身体。”
“我呸。”钱氏狠狠的啐了一口,颤着声道:“眼见朝不保夕,命不久矣,我要这身体何用。”话落抡了拳便往自己身上捶,一边捶一边不停的哀号着,“我作孽啊,生了你这不肖子,眼看钱谢两家便要毁在我的手里啊,我有何脸面面对钱家谢家的列祖列宗。”
“母亲……”谢沐安跪爬上前,紧紧的攥了钱氏的手,泣声道:“母亲何必如此,大不了将那王梓清……”脸上闪起一抹阴鸷。
“住嘴。”钱氏抡了巴掌便狠狠的扇在谢沐安的脸上,骂道:“若在今日之前,她王梓清是暴病是恶疾都可以,可是偏偏今日闹出这番事情,还遇上那该死的崔云骁,他是什么身份?他与我谢俯的恩怨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你……你……”一连几个你,郁结于心的恶气一翻纠缠,哇的一声吐了一口暗红出来。